三年前的大年初四,恰巧立春,春寒料峭,村莊布滿新年的新氣象。
小麗的老公大牛,自從大年三十吃過年夜飯,一直在村裡的文化室賭錢。
除了吃飯,沒好好在家呆過,年初二歸寧,小麗想讓他陪著回娘家,大牛也不願意。
這也不算什麼,只是三更半夜搓麻將的聲音還從窗台傳來,敲碎小麗的睡眠。
小麗好擔心老公,年沒過完就把錢輸光。
她好幾次看到老公趁她睡著,回屋裡翻箱倒櫃翻找什麼。
好不容易忍到年初四,小麗看到老公躡手躡腳回來,知道他又輸錢,忍不住嘮叨幾句。
「死回來了,還未盪失在家門口。」
「大過年的,說什麼死,你這烏鴉嘴,不會說些吉利的話語,呸呸,晦氣,一年才開始呢。」大牛頓時來氣。
「你也知道一年才開始啊,我看你把一年的錢都輸光。」小麗也生氣。
小麗雖懶得去文化室看他們賭錢一眼,但從鄉鄰口中已得知她老公大牛輸了差不多兩萬元,全被西屋張貴兩父子贏去。
年初四大清早,張貴兩父子就在眾人嘖嘖讚嘆聲中,拉了一車磚回來,就準備蓋新房子。
人人都知道他過年贏許多錢,這一車磚就是賭錢贏回來的。
哪個人輸多少錢,哪個人贏多錢,大夥都一清二楚。
張貴父子也算新年走狗屎運,淨贏一車磚的錢。
輸得最慘還是小麗老公大牛,小麗怎麼不生氣呢。去年底殺年豬賣的豬肉錢,都被老公搭進去。
「還嫌我說話不吉利,我倒好了,天天在家燒高香求菩薩保佑,你多贏點錢回來。
誰知道菩薩並不領情,淨讓你把錢往別人身上貼,擔心別人沒錢蓋房子睡豬欄去呢。」
小麗喋喋不休,徹底惹怒大牛,大牛早上分明也看到張貴父子趾高氣揚地在卸車,供著背搬磚。
看到大牛還笑眯眯客氣地遞上煙,一副小人得志樣子。
大牛當時心裡就來火,但也強忍著,想不到回到家被小麗點著。
大牛立馬抽出皮帶,往小麗身旁揚了幾下。小麗哎喲一聲倒在地上,堪比鮮花被野豬踐踏。
農村立春,有打春牛的習俗,想不到大牛立春打的是老婆。
小麗氣不過,年初八大早上,就買了一張火車票南下廣東深圳打工。深圳她還有幾個姐妹在寶安區的電子廠上班。
小麗到了深圳就投奔她們去,可姐妹電子廠又不招人,小麗只好另找其他工廠,好在能在姐妹宿舍住幾個晚上。
小麗終於找到一家叫小天才電子廠,那裡招人。
但在填寫入職申請表時,貫籍那一欄不知怎麼寫,她問了一下工作人員怎麼寫。
工作人員白了她一眼,兇巴巴對她說:「你來自哪裡不知道,簡直笑話。我們廠可不招文盲。」
小麗不好意思低下頭,她只進過一次工廠,當時都是姐妹幫她填寫的,她哪曉得那麼多。
當年進工廠工作半年,就被她現在老公大牛在街邊大排檔,用6元一碟炒米粉的愛情騙回去結婚。
當時那碟炒米粉,放了許多紅彤彤的辣椒,嗆得很,結婚後連續生兩個孩子,再沒外出打工。
小麗勉強把入職申請表填好,她自覺沒希望,就在附近的廣場溜達。
在不經意間,她遇到了後來同居三年的男人志強,他也在招工,不過是招攬工地搬磚的工種。
小麗膽怯走近,問志強:「我可以嗎?」
志強細細打量一下小麗,1.6的身高,結結實實,看起來恬靜可親,自帶溫柔。
「當然可以。」志強立馬來了精神。
「不用填什麼入職表,什麼貫籍之類的吧。」小麗問。
「不用,我們幹的都是粗活,文縐縐的用不上。」
小麗聽著立馬來精神,她看志強精精瘦瘦,臉頰黝黑,但一個高挺大鼻子,如一座高山顯露出一個男人的帥氣。
小麗問什麼時候可以去上班,志強說只要你願意馬上可以。
小麗叫志強等她一會,她回去收拾一下行李就跟他走。
她當時也不怕被騙,早就不想跟姐妹擠那張小小的鐵架床,一翻身咯吱咯吱地響,這幾天沒睡過安穩的覺。
就這樣小麗跟志強去了他工地幹活。這是一個美麗的春天,街道開滿黃木風鈴花,繽紛絢麗。
「黃木風鈴花」,這個名字,還是志強告訴她的。
她在遙遠的家鄉,並沒有這種黃澄澄的花。
知道這朵花的名字時,小麗已經開始幫志強洗衣服做飯,他們住在一起,開始同居生活。
跟著志強回工地第一天, 工地並沒有另給小麗一間屋,可志強安慰小麗說,小麗可以先住在他的出租屋。
小麗睡床,他打地鋪,租房子的事,志強會幫她慢慢在附近找。
小麗也只好如此,出門在外,能省則省,她最怕是花錢。
當天晚上,志強當真打地鋪睡,小麗睡他的床。
就在那個晚上,小麗聞到那股菸草味,熏了她一臉,但卻整晚睡得很踏實。
第二天醒來,志強簡單下了兩碗麵條,和小麗一人吃一碗,就到工地去幹活。
工地有好多人,有男人和女人,但還是男人較多。
他們看到小麗到來,並沒有多大關注。畢竟大城市,人來人往,南腔北調,陌生面孔見多,誰會記住誰。
志強簡單教一下小麗做些什麼,也都是眼見功夫,一學就會,志強直夸小麗聰明。
工地的活雖然看起來很髒,但一天下來,像小麗這樣搭把手的小工,也有200元一天。志強的大工竟有500元一天。
小麗並不羨慕志強人工高,那是技術活,理所當然的。
她只盤算自己的小工錢,一天200元,一個月下來就有6000元,簡直不要太多。
想到一個月有6000元到手,心裡著實感激志強,干起活來心花怒放,十分賣力。
志強也被小麗情緒感染,他干起活來得心應手,遊刃有餘。
偶爾還吹一下口哨,時不時不忘跟小麗相視一笑。
第二天晚上,志強仍然打地鋪睡。小麗過意不去問租房的事。
志強說不用著急,等工地的活少一點再找。
「但春天地板潮濕,哪能天天睡。」小麗關切地說。
「過兩天就去找。」志強說。
下班後志強第一時間領著小麗到附近逛逛,熟悉周圍環境,順便到菜市場買菜。
南方的春天比家鄉的來得早,天氣慢慢回暖。
志強說這裡的春天潮濕悶熱,特別回南天的時候,衣服曬一個星期也不會幹。志強不擔心別的,就怕內褲曬不干。這話把小麗逗笑了。
志強還說他在廣東呆了十幾二十年,深圳,東莞,廣州,佛山,他都呆過。
小麗只來過深圳,其他城市她只聽說名字並沒去過。
她覺得廣東真大,人又多,如果她獨身一人,肯定找不著南北方向。
她著實感謝遇見志強,晚上在漆黑的夜裡,她躺在床上聽著地板上志強輕微的鼻鼾聲,小麗輾轉反側睡不著。
如果志強此刻爬上床,小麗也不會拒絕,被子上的菸草味已深深刺激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