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米小崽兒一副準備將來大展身手的模樣,讓樂韻笑得眼睛都眯起來了,無知就是好啊!
小崽兒他是金火木風四靈根,雖然有木靈根,但金、火與木相剋,是以,他做出來的膳食不會毒死人,但絕對與美味佳肴無關。
當然啦,竹米小崽兒比燕帥哥強一些,他好歹有木靈根,不可能因為怕毒死自己不敢吃自己做的食物而淪落到餐風食露。
鑑於小崽兒還小,她決定暫時不告拆小崽兒他的靈根註定做不出美味膳食的事,小崽兒這麼積極有心,就讓他帶著美好心愿努力吧。
人艱不拆呀。
不能拆台,那就灌雞湯,樂韻笑盈盈地給與鼓勵:「修行百藝,廚藝也是藝的一種,做膳食也是修心養性的修煉方式。
好好努力喲,你將修煉方面的知識領悟了,再鑽研業餘的喜好,以此來放鬆身心,有助修行。」
有了仙子的鼓勵,竹米更有信心了,喜滋滋地點頭,他本來還想介紿其他物品,見林女郎似乎有事要向仙子稟報,便閉了嘴,站去了一邊。
竹米避開了,林盼好硬著頭皮向仙子行了禮,低聲稟報:「仙子,我弟弟……他想給仙子請安,人在外面候著了。」
樂韻波瀾不驚地坐著,淡淡地問:「林盼好,你說,本仙子要不要見見你弟弟?」
被仙子直呼姓名,林盼好心中大驚,聽到仙子問自己的意見,惶恐不安地跪了下去:「盼好……不敢妄代仙子做決定。」
「你嘴裡說不敢,但你已經做了,不是麼。」樂韻望著誠惶誠恐的女郎,說不失望是假的。
人皆有私心不假,但有私心也要分人論場合。
林女郎與她弟弟的感情深,那是她們姐弟自己的事。
林女郎為她弟弟無私付出是她的事,但不能理所當然的覺得別人也得愛屋及烏。
她見了竹米的父親,沒見林家祖孫,想必林家祖孫覺得沒面子。
林女郎也是怕別人以後會睡瞧輕林家,是以在林盼安說想拜見她,她先將人帶來了如意層外再來請示,來了招先斬後奏。
林女郎大概也覺得她和竹米都是跟隨她去修仙,她給了竹米麵子,也會給她面子,見見她弟弟林盼安和林婆婆。
何況,一老一少已經到了門口,她又仁慈,不可能會讓老少在外喝冷風,會喚人進來見一面。
她見了林家祖孫,以後縣城的大戶人家知道了,自然也會覺得她非常看重林家女郎,從而對林家祖孫也極為看重,城裡的大戶也自然而然地對林家祖孫另眼相看。
林女郎是要成為修士的,她現在都不懂得適時的拒絕她弟弟,以後更難拒絕她弟弟,她對弟弟有求必應,必然會養大林盼安的胃口。
或許,林盼安最初只求能得庇護,能延年益壽,但凡哪天知曉有靈丹可以讓無靈根者生出靈根,或者可以通過某種手法抽取別人的靈根移栽到自己身上那種方式讓自己獲得靈根,他能不動心?
那時候,能幫他完成的心愿的只有林盼好,而林盼好能拒絕得了她弟弟?
林盼好拒絕不了,那麼她就得干殺人奪寶、奪人靈根的事,她為弟弟造的孽,因果自然也得由她來背。
若林盼好被弟弟拉入萬劫不復之境,因她造了孽,連她這個將林盼好引上修行路的人也得背負因果。
林氏女郎的靈根符合火雲金仙弟子的條件,但因為有她弟弟那個不確定因素,為火雲宗師找弟子的事得從長計議。
火雲宗師受大陸各族敬仰,樂韻可不會讓明顯存在不確定因素的人繼承火雲宗師的傳承。
仙子的一句話,令林盼好心中大駭:「仙子,盼好不敢!盼好……是因為弟弟說敬仰仙子,想瞻仰仙子的仙容,才應允了他帶他來求見仙子。」
林氏女郎的辯解,也讓樂韻直接將她的名字從火雲宗師弟子備選名單中刪除了出去,再問了一句:「真的僅僅是因為這樣嗎?」
「……」林盼好被問住了。
僅僅是因為那樣嗎?
當然不是的。
想滿足弟弟敬仰仙子的願望是一個原因,另一個原因是她想給婆婆和弟弟爭臉面。
仙子召見了竹家人,沒有召見婆婆和弟弟,別人不知曉,在縣衙的有柏家族是知曉的。
她也擔心有柏家會因此以為她在仙子面前不及竹米有臉面,看輕她的家人。
如果仙子也見了婆婆和和盼安,以後婆婆和盼安在縣城也更有臉面,因此,在盼安提出來想拜見仙子時她才沒有堅定的拒絕。
仙子知道她和家人的目的!
仙子明明在如意屋內,但林盼好只覺仙子的目光如刀劍一樣落在了自己身上,讓她無地自容。
樂韻靜靜的看著林氏女郎:「你弟弟上了一年多的學,其他的大道理沒有學會,這強人所難,扮乖裝弱、得寸進尺倒是無師自通。
而你,是假裝眼瞎心盲,還是真的被什麼蒙蔽了心眼?
你弟弟敬仰本仙子而本仙子就得見他?
這三縣之人,敬仰本仙子的百姓多了去,難不成就因為誰敬仰本仙子,想見本仙子,本仙子就必須憐憫弱小滿足他的要求?
或者,你覺得你和你弟弟與其他人是不同的,只要你把人帶來了,本仙子就會抬舉他們?
還是你覺得本仙子心善,而你又有靈根,本仙子既然要帶你去修仙,就一定會給你給你家人臉面?」
仙子一連串的發問,猶如一盆又一盆的冰水潑身,林盼好被問得心驚膽顫,渾身冰涼,嚅嚅不敢言。
「困果自負,自己的事自己去解決。」女郎面上已經冷汗泠泠,樂韻沒再苛刻她,也不可能給林氏祖孫面子。
「是。」心驚膽顫中的林盼好如赦大赦,慌亂地起身,頭都不敢抬,慌慌張張地退出了如意屋。
到了外面,冷意襲來,林盼好的腦子清醒了些,感覺後背一片寒涼,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的裡衣都被汗濕了。
後背的冷涼,讓她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那種冷,卻遠不及心中的驚恐。
仙子一直以來都是溫和親切的,就連笪崽的黑犬也敢抱著仙子的腿撒歡,她也以為仙子寬容大度,心懷百姓,不會拒絕盼安想拜見她的小小心愿,不會介意給她的親人一點面子。
是自己想得太簡單了!
林盼好心頭惶恐,手腳都不怎麼聽使喚,站在寒意襲人的屋子內靜了靜,抹了把臉才慢慢走向門口。
她的腿有些無力,先慢走了幾步,越走越快,然後小跑著跑出了屋子。
林婆婆、林盼安在門外跛足以待,見盼好出來了,驚喜地圍了上去。
林婆婆近前,見盼好面色慘白,瞳光顫閃,分明像受了驚的樣子,一顆心沉了下去。
「姐姐姐姐,仙子願意見我和阿奶了是不是?」林盼安見到姐姐,歡喜地拽著了姐姐的衣袖。
林盼好忍著心中的驚惶不安,聲音乾澀:「盼安,你和婆婆……回去吧。」
聽到姐姐的回答,林盼安的臉白了白,不甘地拉著姐姐的袖子央求:「仙子不願見我們嗎?姐姐你幫我求求仙子好不好,讓我見見仙子。」
「仙子……不見你,盼安,回去好好讀書。」林盼好想囑咐弟弟要學好,可一想到這是縣衙,有柏家族的人可能會聽到她們說得話,又忍住了勸誡的話。
「姐姐?」林盼安失望的鬆開了手中拽著的袖子,看了看阿奶,又看向敞開的門。
他一把推開了林盼好,跑向屋子。
猝不及防被推了一下,林盼好打了個趰趙,看到弟弟朝屋內跑,肝膽欲裂:「盼安!」
林婆婆看到孫子朝屋內跑,也驚惶大叫;「盼安快回來!」
祖孫倆也跑了起來,去追林盼安。
林盼安對姐姐和阿奶的話充耳不聞,跳過門檻躥進了屋,也看到了放在屋子內的一座小型房子。
那座房子的門開著,但卻有一層光卡在了門框之間,從外面看不見房子裡是什麼樣子的。
林盼安跑了過去,跑到小房子門口直接往裡鑽。
人剛觸到光,就被撞得反彈了回來。
林盼安蹬蹬蹬倒退數步,聽到喊聲和腳步聲,扭頭看到是姐姐和阿奶追著進了屋。
他極度不甘,向著小房子的方向重重地跪了下去,用力地大喊:「仙子,我是林盼好的弟弟林盼安,我也想去修仙界,求仙子可憐可憐我,讓我跟著姐姐一起去修仙,求求您了,仙子!
我知道我沒有靈根,我願給仙人當小童,幫燒茶燒飯,幫打掃屋子,幫種藥草,我什麼都會幹,也能吃苦,求仙子給盼安一個機會,讓盼安跟姐姐一起修仙……」
林婆婆聽到林盼安求仙子帶他去修仙的話,呆立在當場,幾乎有些快站不穩。
林盼好也驚呆了,弟弟說想求見仙子,她以為弟弟是真的敬仰仙子,二是為了掙臉面,原來弟弟拜見仙子的目的竟然是求仙子帶他去修仙界!
林盼安喊了一陣,沒有任何回應。
仙子沒有發話,林盼好也猜得到因弟弟這麼一鬧,仙子必定更加不喜歡弟弟了,深吸了口氣:「盼安,回去吧,莫胡鬧了。」
「不,我沒有胡鬧,我想修仙,只要去了修仙界,總有辦法找到法子讓我也長出靈根。姐姐,你讓我跟著你好不好?讓我跟著你,我給你當侍童,侍候你茶水,為你洗衣做飯,讓我幹什麼我都願意。」
林盼安固執地跪著:「仙子,求求你給我一次機會,讓我跟著姐姐,求你了!」
林盼好艱難地擠出一句話:「盼好,你跟我去了,婆婆怎麼辦?」
「把阿奶也帶上啊,我們一家人在一起,一起修仙。」林盼安答得理所當然。
林婆婆原本泛冷的心又熱了起來。
林盼好痛苦地閉了閉眼睛,默默地跪了下去,額頭抵地,再未吭聲。
如意屋內,樂韻對屋外的事了如指掌,並沒有阻止他們,靜靜地看著林氏祖孫折騰,見林女郎跪了下去,淡漠地問:「林盼好,你是求本仙子帶上你弟弟和你阿奶麼?」
仙子的聲音不輕不重,林盼好卻驚得繃緊了皮,一動不敢動,戰戰兢兢地答:「盼好從沒存此等妄想,盼安年幼無知,求仙子寬恕他一次,饒他冒犯仙子之過。」
「他十二歲了,再過三四年就能娶妻。」樂韻譏笑了一聲:「本仙子因你之故,將他和他阿奶一併遷來望竹縣,他也由此有了光明的前程。
有柏氏和縣中大族因你們是本仙子帶來的,也給與了祖孫各種關照。
如今看來,本仙子的仁慈和縣裡各大族的友善,養大了他的心,以致他不識好歹,貪得無厭,不僅膽大包天地強闖本仙子的居處,還敢喝三吆四地支使本仙子做事。」
林婆婆原本也懷著幾分希翼,聽到盼好求寬恕的話,整個人搖搖欲墜,再聽到仙子說盼安不識好歹,再也站不住,一下子軟坐在地。
老人失聲痛哭:「求仙子寬恕!求仙子寬恕求您寬恕……」
林盼好嚇得快暈過去,伏地瑟瑟發抖:「仙子息怒!仙了息怒!」
林盼安驚恐地睜大了眼睛,害怕得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了。
有柏老祖有柏期吉從縣衙正院飛奔至前院,正好聽到了林氏祖孫求寬恕的話,急掠到了小孩子們居住的屋子外,朝內一眼,看到林氏祖孫仨跪了一地,不禁愣了愣神。
林氏祖孫做了什麼,觸怒了仙子?
他們是真不知情。
有柏氏家的眾人因仙子在前院,平日裡走縣衙正門連眼神都不敢亂瞟,修士們更是從不敢放出靈識到處亂晃,更不敢關注前院。
有柏老祖有柏期吉在縣衙內與各大族送孩子來的人寒暄,聽到仙子傳音召見,兩人才匆匆地趕來前院。
此刻,看到屋內的情形,也不敢多問,恭立屋檐外。
有柏期吉稟報:「有柏期吉恭請仙子法喻。」
有柏氏的修士來了,樂韻坦言自己的建議:「林氏此子不堪大用,將來新縣正上任,有柏氏將本仙子的話告之於他,以後也莫忘了知會府正與郡守等。
往後,有柏氏與縣中各大族也不必對林家祖孫格外照顧,如常視之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