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天諾和毒怡走出201之後,司馬天諾急匆匆地沖向了公墓。今天在安家這小子身上耽誤了相當多的時間,怕是上班要遲到了。
「等等,」毒怡喊住了司馬天諾,「今天我陪你去。」
「你?」司馬天諾詫異地望向毒怡。
「怎麼,我陪你,你不樂意?」
「沒有沒有。我高興還來不及呢。」司馬天諾連忙賠著笑臉。事實上,真把毒怡帶過去確實沒什麼問題,反正方圓十多里以內就他一個人,有個人陪著解解悶那自然也是很好。當然,他很清楚,這個節骨眼上,毒怡不可能是過去喝茶的。
對於兩個旋元來說,這點距離並不遠,兩人很快趕到了墓地。毒怡一屁股倒在沙發上,抽出了一瓶殺蟲劑往嘴裡倒。司馬天諾一聲不吭地坐在旁邊,等毒怡吃完飯,兩人立刻切入正題。
「今天我一直有個問題想問封重峰,但你一直沒提,我就沒說。」毒怡靠在了沙發上,兩隻腳放在了茶几上,放鬆地說道。
「你是指,那個給封重峰送魔手的人是嗎?我也想過,但封重峰願意信任那個人,我也不願意深究。」司馬天諾煮了一杯開水,然後手心裡長出了幾片茶葉放了進去。
「可是封重峰說過,那個給他魔手的人,不過是負責轉交的。真正的贈主另有其人。更何況,你可別忘了,封重峰還有失憶症啊。如果有人願意繞這麼大的彎子將箱子交給封重峰,那會不會是他認識以前的封重峰?」
「不僅是這樣,他還得認識那個把箱子交給封重峰的中間人,而且非常信任。」司馬天諾喝了口茶水,果然只有自己長的茶葉才最合自己的口味,「那個箱子連個密碼鎖都沒有,典型的防君子不防小人。能把這種東西、這麼重要的任務交給中間人,可見這位中間人在這位贈主心裡也是很有分量的。至於封重峰為什麼不願意告訴我們這位中間人是誰,我猜是因為這是那位中間人自己的請求。」
「那,關於這個失憶症,你是怎麼看的?」毒怡問道,「你是專業人士,已經和他認識一個月了,你總該看出點啥了吧。」
「你把我當成神仙了?」司馬天諾笑道,「封重峰住院的時候,我曾經勸他順便做個檢查,結果檢查報告顯示他沒有任何外傷,就是單純的失憶。實話實說,就他現在的情況,你說他是受過什麼刺激精神失常導致失憶我覺得都不奇怪。不過,情況是這麼個情況,封重峰自己卻從來沒有一丁點恢復記憶的徵兆,甚至他都沒有恢復記憶的欲望,如果我反覆提醒,他當時在醫院裡都懶得去做檢查。所以我開始有了另一個想法——他是否真的失憶了?」
「你是說,封重峰一直在誑我們,其實他根本沒有失憶?」毒怡皺著眉頭問道。
「不,你說的情況反倒還好,可惜,就我對他的觀察,不太可能。」司馬天諾凝視著茶杯里的茶水,「我在想,他是否真的有過記憶?我說的通俗一點,他是不是一個月之前突然無中生有從空氣里冒出來的?」
這一句話下來仿佛平地驚雷,毒怡扯了扯嘴角,剛想笑卻又笑不出來。原因無他,她實在是反駁不了封重峰。
「好了,所以這個話題就此打住。我們也不要在封重峰面前提起。如無例外,此事只有你我和帛玥千枳知道。封重峰不畏懼我們,我們倆也無需害怕他。對我們而言,這只是個W.K.的小助教,我們的朋友,僅此而已。」說完,司馬天諾將茶水一飲而盡。
毒怡點了點頭。司馬天諾笑了笑:「很好。既然如此,你也可以安心地回去了。路上小心點,要是餓了我這兒還給你留了兩袋我特製的干鶴頂紅,你要不要嚼一嚼?」
「不了,反正我晚上也沒啥事,」毒怡往沙發上一靠,「正好,我還沒聽過你拉曲,拉完了我再回去也不遲。」
「半夜回去?那你那個室友——沒記錯叫銀紫姝來著——能放過你?」
「這倒好說,銀紫姝這人很安靜,很好說話,而且她也睡得很晚,問題不大。」
「那行吧。」司馬天諾往旁邊挪了挪位置,眼睛裡開始閃光,「正好,我還沒怎麼聽過你講你這幾百年的故事,說兩個有意思的給我聽聽。有沒有大戰法老王或者尋找亞特蘭蒂斯什麼的?」
「你對這個感興趣?」毒怡撓了撓頭,「那好,我就從這兩個開始說。不過這故事不是很有趣,那法老不是一般地弱。」
「……你真打過法老?」
「當然。」
「……行吧,你講吧。」
次日清晨,安鷺一早就醒了過來。他側過頭,微笑著對這位尚未睡醒的室友點了點頭,然後伸了個懶腰起床出門。從來沒有這麼舒服過,當他習慣性地用【魂驅】包裹住身體的時候,他這才想起自己已經徹底恢復了。久違的心跳聲迴蕩在他的胸口,他好久沒有這麼真實地感覺自己還活著。
可真走出了房門,一絲迷茫又湧上了安鷺的心頭。自從司馬術穎親口告訴他他的病無法醫治之後,他一直是靠著自欺欺人才活下來的。他也不知道自己還在掙扎什麼,只知道自己不願意死,可萬萬沒想到,無法醫治的病還真讓他治好了,這下子,他反而沒了目標,不知所措了。
他當然清楚自己現在的終極目標是拿回安氏,可他自己以前就是安氏的高層,雖然比較勉強就是了(安老爺子很清楚自己兒子的水平,並沒有給他委以重任,這點安鷺自己也清楚,沒什麼怨言),可那終究也是高層,安連在父親的默許下幾乎一手遮天的事實就擺在眼前,他現在回去根本不可能有勝算。
而要是說一步一步走回去的策略,那更是無從談起。父親死的過於突然,突然到他和父親毫無準備,所以他根本沒有培養過自己的個人勢力,事實上,他也從來沒想過培養自己的勢力。父親能長生不老,他也是,而他的水平又不行,按照他本來的想法,在安氏一直當個普通的高層混下去就挺不錯的。
思來想去,安鷺一時間也沒有什麼好主意。回到了房間,安鷺就見到已經醒來的封重峰正靠在床邊,端詳著手裡僅剩的魔手。
「在想什麼呢?」安鷺微笑著走了過去。
「我在想,這玩意送給誰比較合適。老放在這箱子裡,終究也不是個事兒。」封重峰反覆看了看手裡的魔手,將它放了回去。
抬起頭,封重峰嘆了口氣:「不說這些了。安鷺,我一直沒問你,你那邊的課上的怎麼樣?」
安鷺停頓了片刻,隨後苦笑了一聲:「實話實說,不怎麼樣。」
封重峰似乎並不驚訝,點了點頭,又問:「那,和你上課的那個叫冉鋅的女孩,怎麼樣?」
安鷺依然實話實說,對於以誠待己的人,他自然也願意以誠待人:「不知道。我每天只想著怎麼自救,無暇顧及其他。不過,有一點我還是注意到了,那就是她從來沒找過我,雖然我也沒找過她就是了。這麼想起來,除了開學的時候剛見面打了些客套的招呼,冉鋅就沒搭理過我。」
話說到這兒,安鷺突然臉色一變,想到了什麼,他擺出笑臉,裝作一副嬉笑的樣子:「話說,封重峰你談著談著,怎麼就談到了女人身上。仔細想想,那冉鋅一副安靜內斂的淑女模樣,長得倒也是十分地姿色。讓我猜猜,莫不是兄弟就好這口?你放心,如果你真看上她的話,要是我能幫上忙的話,我一定盡力而為。」
「當然不是。」封重峰平靜地說道,「不過你要是能幫幫她,倒也是個不錯的選擇。這孩子自閉內向,不願意融入群體,對於咱們這個班而言,只剩下了她這麼一個問題兒童。本來有兩個,但你換了心臟,應該就沒什麼問題了。最後這個我本來覺得仇月作為班長能發揮些作用,但現在看來仇月恐怕有些心有餘而力不足。你要是能幫幫她,讓她能開朗點,我倒是也能省點心。至少不會一想起她我就頭疼。」
「等等,」安鷺突然覺得有必要問一個問題,「你真沒看上她?」
「是。」封重峰點點頭。
「那你這麼惦記她,圖什麼啊?」安鷺不理解了。
「因為我是助教啊。」封重峰也不理解了,安鷺為什麼總是問些莫名其妙的問題,像司馬天諾和毒怡從來不會問這些無聊的問題,「我勉強也算是老師,那作為小半個班級的領導者,維護維護班級的和諧、關心關心成員的心理不是正常的嗎?只不過我的權力沒槐杵山與仇月大,但我依然有這方面的義務啊。冉小姐的問題我早就在意了,只不過一直沒有路子,正好你離她比較近,這事就委託給你了。再說,你不是老惦記我送了你個魔手,欠我的人情還不了嗎?幫我這個忙,魔手的事你從此不用糾結了。咱倆就互不相欠,正常當朋友就好了。」
這確實是一個很夠意思的要求。封重峰已經看出來了,司馬天諾和毒怡這倆人與安鷺不同。自己幫過司馬天諾或者毒怡,他們不會老覺得欠了自己什麼,只會覺得自己很夠朋友,以後更加信任自己;但自己不過是幫過安鷺一次,安鷺就差沒拿自己當爹供著了,即使是救命之恩那又如何,自己又不是圖些什麼。但安鷺就是會覺得虧欠了自己。既然如此,正好一舉兩得,把安鷺的心結和冉鋅的問題一起解決。省的冉鋅到畢業都是這麼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弄得自己幾年後回憶起這群朋友的時候還會想到冉鋅那種悶悶不樂的臉壞心情。
但安鷺的笑容開始有些繃不住了,他臉色一沉,心情跌落到了谷底。他當然知道封重峰是一片好心,無論對他還是那個冉鋅來說都是如此。但這個決定他並不開心。
昨晚能說的東西太多了,他扯東扯西說了一大堆,有件事他忘記說了。十年前的那一夜,雖然天色很晚,但那女人的發色、身體輪廓以及髮型還是能看清的。而冉鋅,可以說是完美地符合了那女人留下的每一個特徵。開學的那一天他一見到冉鋅當場就被嚇住了,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冉鋅見到他似乎也挺驚訝的,但他毫不猶豫地躲在了離冉鋅最遠的位置,只不過封重峰來的很晚沒看見而已。所幸,過了不久,冉鋅的其他種種行徑,又使得他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直到上課的那天,反覆觀察了冉鋅幾遍,他才最終放下心來。只不過心底里還抱有一點點的懷疑。
封重峰以為安鷺對此犯了難,連忙上前勸道:「其實真說起來,也不是很難。冉小姐不是那種生性孤僻的人該有的樣子,與其說她性格孤僻,其實倒是更不如說是她缺乏對周圍人的信任。你只要多和她聊聊天,應該就沒什麼問題了。本來你們兩個就該是搭檔,明明是搭檔,卻各干各的,這說出來倒也不好看,你說是不是。」
封重峰這邊勸完,安鷺那邊也想通了。他確實不是很願意和這種沒完全擺脫嫌疑的人打交道,但有一點封重峰說的沒錯,他確實沒辦法用別的方法還封重峰的人情了。就封重峰這性子,恐怕即使以後自己拿回了安氏,他也不會跟自己索要安氏的東西,自己強給可能還會鬧僵。
「小事一樁。」安鷺鞠了一躬,將腦子裡的所有雜念全部壓了下去,一直壓到了心底。
反正只是嫌疑而已,說明不了什麼。安鷺自我安慰道。
下課之後,封重峰習慣性的朝著地頭蛇走去。今日客人稀少,算得上是奇景。但封重峰並不奇怪原因,他隨便看了幾眼就發現了原因:真是稀奇,到了時辰,倪欣婷居然不在!
「晚上好啊。」Linda笑著和封重峰打了聲招呼,「今晚喝點什麼?」
「今晚就換個風格,來杯可樂就好,」封重峰改了往日的習慣,「你的小歌手呢?」
「欣婷啊,」Linda抽了瓶可樂,當著封重峰的面倒進了一個酒杯里,「臨時放假。每隔一段時間她就會請一次假,店裡的人都習慣了。」
「話又說回來,你還真不拿當外人啊。」封重峰看著一旁空掉的可樂瓶,調侃著說道,「換個瓶可樂應該能翻個四五倍的價吧。」
「反正我說可樂是我調出來的,再說了,宰得就是你們這些學生。」Linda毫不在意地說道,「對了,說起來,上次那箱子裡裝了什麼?不知道方不方便跟姐說說?」
「這……」封重峰轉了轉眼睛,有了主意,「沒什麼,不過是三塊石頭。」
「石頭?」Linda臉上的笑容少了一些。
「是啊,不過挺漂亮的,好像還會發光。估計是人工做的小玩意,不值幾個錢。」封重峰一邊說著,一邊注視著Linda的反應。
「那石頭呢?」 Linda又問,眼睛裡帶著一絲笑意。
見狀,封重峰放下心來:「一個被我磨成粉,泡水了;一個我朋友看著喜歡,拿走了;還有一個,就扔我屋裡,還沒人要。怎麼,你要不要?」
「不了,這等寶物,我可消受不起。」Linda笑著用手沾了沾可樂,在封重峰面前寫了一個「魔」字。
「你果然是旋元。」封重峰舒了口氣。
「很聰明啊。從字面意思上也完全解釋得通。」Linda壓低聲音說道,「人多眼雜,我的能力下一次再展示給你看看,很有意思的一個能力。」
「我很期待。」
自此,兩人再沒再繼續下去這個話題,隨便聊了些雜事,封重峰便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