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三十三章 無頭騎士的過往
這又是哪裡？
葉暝環顧四周，只見周圍是一片荒野，一陣微涼的風吹在臉上，竟讓他感覺有幾分寒冷。
頭頂上方，明亮的血月灑下一片冷光，葉暝驚訝的發現，自己似乎脫離了那個漆黑的意識空間，身處在外部的世界裡。
想要動一動身子，葉暝發現，自己好像除了意識之外，什麼都控制不了。
咦，不對，這副軀體根本就不是我的啊！
眼角的餘光能看到自己的身軀，身上穿的是一件深灰色的，帶著幾個破洞的單衣，手指因為寒冷而被凍出好幾個凍瘡。而這副身軀的主人似乎正在拼命奔跑著。
「爸爸，我們為什麼要跑啊？」背後，一個稚嫩的聲音傳來，葉暝這才發現，「自己」背上還背著一個小女孩。而在身後，一個身材瘦弱，面色蒼白的女人正跟著他一起奔跑。
「因為城破了，被魂獸攻破了，不跑我們都要被吃掉。」低沉的聲音從口中傳出，葉暝發現自己就像是一個旁觀者，用這個男人的視角在觀察著。
「可是……我們要去哪裡啊？」小女孩催聲脆氣地問。
「去哪裡……」男人苦澀地笑了笑，「恐怕，只能當荒野遊民了。」男人停下腳步，回頭看了看，「跑到這裡應該安全了吧。」
一雙冰冷的手握住他的胳膊，那個女人低聲道：「你是工程師，就算是其他城市，也一定能有你的位置。」
「也許吧，至少……先活著走到下一個城市再說吧」男人苦笑道。
女人猶豫了一下道：「帶著我，終究是累贅。要不……你帶著女兒先走，就算是遇到荒野遊民，至少你還有一個名額可以招攬他們，護送你去城市。」
葉暝有些震驚，這個女人竟然願意犧牲自己，讓丈夫和女兒有機會進入城市嗎？
或許是在末世看到太多為了活下去而親人反目，朋友背叛的戲碼，再看這種真摯的情感，葉暝竟然有些恍如隔世。
「你說什麼呢！」男人斥責道，「我絕不會丟下你們，只要我還活著，就一定要帶你們一起走！」
女人無言地靠在丈夫肩膀上，渾濁的淚水順著臉頰淌落。
「爸爸，你累了嗎？」小姑娘乖巧地道，男人笑了笑。「只要有你在，爸爸就不會累！」
將背後的小姑娘摟得更緊一些，男人抬起頭來，看向前方。「這是……」
「好像是一個山谷，要不，我們進去休息下吧？」女人道。
「也行，」男人點點頭。
葉暝立刻暗叫不好，這男人是個工程師，顯然沒有半點荒野生存的經驗，這種山谷必然是魂獸寄居之處，普通人進去是必死無疑！
可是不論葉暝怎麼催動意識，也無法影響到對方一絲一毫，他就像是熒幕前的觀眾，無法去影響熒幕里的活動。
踏著月色，一家三口摸進峽谷，剛一進入，小姑娘就指著周圍的山壁道：「爸爸你看，這裡好多洞洞。」
放眼四周，只見兩邊的山崖上布滿密密麻麻的孔洞，看著相當滲人。男人皺了皺眉頭道，「我好像聽說過這裡，這應該是叫……」
斷頭谷！
葉暝腦中閃過一道明光，這裡是斷頭谷，難麼這段景象莫非就是……
正在思索間，一陣尖銳的聲音從山崖中鳴嘯而出，那是氣流穿梭發出的嘯叫。不明所以的三人被嚇得朝前奔去，很快就衝進了山谷之內。
完了……葉暝知道，這種情況下還往裡跑，絕對是死定了，可是他明知如此，還是不得不跟著男人的視角觀看著這既定的悲劇。
「呼……呼……」總算是跑掉了。奔跑了好一陣，男人才停下腳步，他實在是扛不住，終於將背後的小姑娘放了下來。畢竟他只是一個工程師，而不是狩獵的戰士。
「休……休息一下吧。」男人背靠著牆壁，小姑娘則好奇地東張西望，她這一生還是第一次踏出城市的圍牆，這個世界對她而言充滿了新鮮感，因為她還根本不知道，這是怎樣一個殘酷而血淋淋的世界。
然而，就在男人低下頭準備休息一下的時候，血月之光下，一個黑影緩緩浮現在地面上。
「這是……」男人呆呆地看著黑影慢慢擴大，就算是傻子，也知道這代表著什麼。
驟然抬頭，男人對著眼前的母女大喊道：「跑啊！」
話音剛出，一隻利爪揮過，女人脆弱的身軀在利爪前毫無抵擋之力，就像是枯枝一般被折成三段。她的臉上還帶著茫然的表情，驚惶的目光投向自己丈夫的方向。
葉暝痛苦地想要閉上眼，可是他發現自己做不到，他只能繼續看著，清晰地看著那個女人的身軀被撕裂開來。
「混蛋！我跟你拼了！」男人瘋狂地咆哮著，沖向那龐大的黑影。可是有什麼用的？像他這樣的普通人，就算是最弱小的一級魂獸，也足以輕鬆撕碎他。
刷，一條尾巴從下方橫掃一圈，葉暝眼前的景象飛快旋轉起來，男人的雙腿被切斷，身子啪嗒一聲翻倒在地上。
不顧雙腿的劇痛，男人撐起身子對著已經被嚇得呆滯的小姑娘嘶吼道：「跑，快跑！快跑啊！」
可是他喊得再大聲，也什麼都改變不了，利爪死死地抓住了小姑娘，後者發出刺耳的驚叫，嬌小的身軀拼命扭動，可是又怎麼掙脫得了怪物的束縛呢？
「混蛋，放開她，放開她啊！」男人用手肘支撐著爬向魂獸，任由肘尖被尖銳的石頭刺穿，「來吃我啊你這怪物，放了她！求求你放了她！」
聲音帶著哭腔，男子甚至開始乞求，但這一切都沒有用，不論是勇氣也好，愛也罷，這個世界並不會因為任何美好的感情而改變。
利口咬住小姑娘的腦袋，只是輕輕一撕，就將那嬌小的頭顱從脖子上扯了下來，鮮血好似噴泉般湧出，灑在男人的身上。
「啊！！！」
男人看著滿身的鮮血，發出狼嚎一般的狂吼，在他的腦海之中，葉暝的精神也仿佛是被千萬尖刀深深刺穿。
這一幕，他也曾經面對過，那種看著自己最愛的人死在眼前的無力感，他也曾刻骨銘心的體會過。那種深入骨髓的悲痛，幾乎要將整個人都吞噬掉的哀傷，深深地烙印在他的靈魂之中。
這一刻，葉暝與這個男人，同時流出絕望的淚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