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氏道,「孩子們喊三弟妹乾娘,那得喊咱倆伯娘啊。」
啊,這……
莫名就成了一群孩子的伯娘,過年得準備多少壓歲錢?
不過……她可以不給!
而且,孩子多好啊,要是家裡有什麼事兒一呼百應,還擔心被人欺負?
思及此,花氏樂了,重新介紹自己,「孩子們,我是你們二伯娘!」
馮氏上前一步,「我是大伯娘。」
她又指著華文、華武,「這是大伯,這是二伯。」
孩子們抿著小嘴,上揚的嘴角怎麼也壓不住。
才認下乾娘,又多了幾個親人嗎?
真好!
「大伯、二伯、大伯娘、二伯娘。」
「哈哈,好好!」
華文與華武也都樂呵呵,多了一幫侄子侄女,說出去都賊有面子,孩子們也能互相幫扶。
三弟妹接手育嬰堂的決定是對的。
不過,她這個擔子也委實重,他得趕緊帶孩子們種地幫輕些。
好在她手裡有二十幾畝地,不用交租,只納稅就行。
他問程婉,「那些土地,你打算種什麼?」
程婉道,「這些田都種了稻穀,馮家嫌棄長得不好,這一季的收成都送我了。我尋思挑水澆灌,也能有些收成,就先等收了這一茬再說。
另外。靠著山邊的地太旱,雜草叢生,稻穀稀疏,就沒必要留,全鏟掉。對了大哥,你給我尋的作物種子在哪兒,有多少?都種下吧。」
「有好幾種,不過多是菜籽。」華文有些糾結,「後院的菜地剛收了一茬黃豆,就多種些菜吧。
芒種已過,田裡種芋頭、深薯、木薯較好,收了能當口糧,就是比稻穀還吃肥,地會瘦,回頭再種稻穀,得填不少的肥料。」
程婉哪懂這些,「大哥做主就好。」
反正不管種什麼,她都會暗地裡加點力量增產的。
華文感受到她的尊重,瞧她也順眼了許多。
「那兩座荒山,你又是個什麼打算?」
程婉想了想,「山上的大樹不砍,雜草、雜樹除掉,再放火燒燒地兒,我在山裡育了些野果苗,回頭移植過來種,還可以養雞。
此外,我想把山腳下的幾畝地挖成魚塘,再開渠引水,裡邊養魚。池塘上面搭個木屋養豬和鴨子。」
她還有更多的暢想,可沒人回應,全都目瞪口呆地看著她,她訕訕然閉了嘴。
「弟妹,你可真敢想啊,開墾兩座荒山、建雞舍、種樹、挖魚塘……」華文嘆氣,「這得費多少人力物力?讓我和老二不吃不喝乾三年,興許能成。」
程婉笑了,「大哥,你別急,一口吃不成胖子,先把那旱地耕了,荒山我會請人干。」
馮氏不認同,「弟妹,你這也要錢那兒也要錢,你都貼多少錢進去了,還請人幹活?咱自己和孩子們干就完了。你也別心疼這些小崽子,又想吃飽飯又不受累,哪有那麼美的事兒,都得干。」
斐忘川忙說,「大伯娘,我們能幹,不吃白飯的。」
其他孩子也紛紛說,「我們可以日夜幹活。」
程婉看著大家,笑了笑。
人是要請的,她沒時間,但也不想拿華文兄弟當工人使。
只是,他們吃慣了苦,加上她為育嬰堂搭上太多銀子,他們替她心疼錢,都不想她出錢請人干農活。
「不著急,慢慢來便是。記住,日頭太大,中午不要勞作。」程婉招呼孩子們吃飯,「先吃飯,都涼了。」
大家這才動筷子。
每個人都滿滿的一碗菜,油光水亮,尤其是那燉得軟乎乎香噴噴的肉,光是聞著就讓人口水直流。
孩子們都是用筷子沾沾豬肉,捨不得吃,只呼嚕呼嚕吃粥。
程婉以為他們留著吃乾飯,可他們吃完粥後,便不再裝飯,也不夾菜,都說飽了,要把菜留到下一餐。
程婉就皺起了眉頭,「孩兒們,你們得把身體養好,才有力氣幹活。若不然你們太瘦弱,什麼活計,我都不敢喊你們幫忙的。」
啊?這……
孩子們為難,盛九便說了,「吃吧,吃得身強力壯,練出一身力氣,能上山下河勤勞種地,也倒拔垂楊柳,才是對她最好的報答。」
他嘴角噙著戲謔的弧度,吊兒郎當的,這話聽著都一股子陰陽怪氣的味道。
華文瞪他,「你這小子……」
程婉用乾淨的筷子給他夾了塊燉肉,「大哥,吃菜。」
華文睨了她一眼。
這就護上了?
孩子不老實得打一頓,一頓不行就兩頓。
弟妹寵著護著,慈母多敗兒,回頭得讓老三過來管教管教這幫混小子才行。
吃過午飯,程婉讓孩子們午休。
但他們不習慣,便又繼續去收拾那些管事以及他們孩子的房間,把被褥和衣裳整理出來,能穿能用的,就都扛到河邊洗乾淨。
孩子們穿的衣裳破破爛爛,沒有一處是好的,要麼胡亂打著補丁,要不然就這麼破著。
也不合身,不是松松垮垮就是緊巴巴,還光著腳,跟小乞丐似的。
程婉便交代盛九和斐忘川,回頭把衣服給大家分一分。
馮氏感嘆,「還好,那些人留下的被褥衣物都能用,不然要給他們每人做一兩身,你也得大出血。」
飯後歇了一會兒,程婉便帶自家四個崽子,坐老李頭的牛車回去。
在車上,孩子們都很沉默。
以前他們都覺得自己很慘,可和這些孤兒對比,又覺得自己受的那些苦,似乎不算什麼。
他們也餓肚子,還被程氏虐待,可他們好歹還有爹。
大伯、二伯偷偷給他們食物、給上藥;天冷了,還送來木頭和火炭,姑母、姑父也時不時下山送獵物……
可以這麼說,除了程氏,還有好多愛他們的人。
而這些孤兒無依無靠,每天一睜開眼就有干不完的活,挨不完的打,冬天裡沒棉衣沒柴火取暖,抗不過去死掉,就往山上一扔,屍體被野狗啃食……
真的比黃連還苦!
程婉彎了彎唇角。
讓崽子們出來體驗生活的目的,總算達到了。
沒有對比,哪有幸福感?
她故意問,「怎麼都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