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文都給氣笑了，「誰和你們說，是我拉扯老三？反過來，是老三接濟我一家。」
他把這話說出來，內心輕鬆了許多。
這件事，壓在心裡太久，老三脊梁骨都快讓村里人戳斷，多難為他啊！
什麼意思？
大家不解，馮氏氣得捶他後背，「你怎麼能說這喪天良的話，這三年，你總偷摸給雲琛幾個吃食，你當我不知道？老三受傷後跟著差事也丟了，他哪有錢？還接濟咱，他連他自己都養不活！」
「你胡說八道。」華文面色發青，他看了華霆一眼，見他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才接著往下講：
「老三在軍營時常給家寄些錢，他自己也有攢，小有積蓄。
他隔三差五給我錢，幫他抓藥，買糧食。家裡的米，就是用這些錢買的。你不在，我才好裝吃食給他和侄兒。」
馮氏滿眼錯愕，圍觀的村民也很驚訝，誰都沒想到，真相會是這樣。
馮氏還是不信，「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娘癱了，他能把錢交給誰？」華文望著程婉，滿眼的厭惡，「若是被程氏得知，他一個銅板都保不住。」
這件事衝擊太大，馮氏失神喃喃，「怎會是老三接濟咱家……那這三年，你掙的錢呢？」
「這三年，我哪有機會掙錢？」華文怒氣騰騰，「你前年摔傷腰，我照顧你大半年，地里沒收成，地主都勒緊褲腰帶過日子，外面根本找不到活兒。」
也就是說，全家都沒收入來源，若不是華霆接濟，他們只怕會餓死。
馮氏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正如華文所說，她感覺自己鬧了天大的笑話。
方才華文要關門，她還攔著不讓，被這麼多人圍觀，她真真丟盡了臉。
她又捶華文，「你怎麼都不跟我說，不跟我說。」
華文推開她，「你還不知道自己那把嘴？跟你說了全村也都知了，程氏不扒了老三那點錢跑路才怪。」
馮氏漲紅了臉，狡辯道，「你胡說，我是那種不知輕重之人？」
「你若是懂分寸，就該等我回來問清楚，而不是過來搶。」華文又喝斥幾個兒子，「還有你們，一個個沒腦子，陪你娘胡鬧。這是你親叔家，不是你仇家，你看看把弟弟妹妹打成什麼樣兒了？傻愣著作甚，還不拉他們起來、東西還回去，歸整好？」
華谷幾兄弟被訓得神色訕訕，有的去攙華雲琛幾個，有的把落地上的油渣撿起。
華芸一直在哭，小身子都在抖，華豐才剛靠近，便被她恨恨地撓了下。
程婉上前抱起她，「不哭，沒事兒了，沒事兒了啊。」
「娘，油渣撒了，餃子也就沒有了，我想偷偷給奶和姑帶點兒的……」小丫頭哭得打嗝，好久都沒回氣，讓人心酸。
程婉摟緊她哄，「不哭，油渣和肉肉洗洗還能要，我做好多好多餃子，咱一起帶給奶和你姑嘗嘗，好不好？」
「好……嗚嗚……」華芸頭埋在程婉懷裡，哭得小身子一抽一抽的，「伯娘好過分……」
她難過的不僅僅是油渣沒，而是對她挺好的伯娘和堂哥們，跟個強盜一樣，搶她家的東西，還打她和哥哥們。
「大嫂，不打算道歉嗎？」華霆聲音像淬了冰，渾身散發出的冰冷氣息。
馮氏心驚膽戰，垂著腦袋，「老三，對不起，我……」
「不是對我。」華霆打斷她，手指了指程婉和孩子們。
馮氏臉上閃過難堪，咬了咬下唇，走到程婉跟前，「對不起，三弟妹……」
程婉沒搭理，指揮華雲琛幾個搬東西回去。
大鬧一場也就算了，還打孩子，輕飄飄一句對不起就想揭過？
沒門兒！
馮氏面色一陣青一陣白，暗地裡要把牙齒咬碎。
自己好歹是她大嫂，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給她道歉了，她還想怎樣？
她以前做的那些惡事，全村人都看在眼裡，哪裡來的臉擺譜。
華文將她的神色看在眼裡，心中越發的失望。
「看來你還不認為自己錯。既然如此，你回娘家反省下吧。華五幾兄弟也去，讓你娘教一教，免得把幾個孩子養歪了害人害己。三弟妹昨日給了一袋子米，你全帶去，吃完了自個兒再想法子，不要讓你娘搭夥食。」
他這是何意？
馮氏心頭恐慌，不是要休了她吧？
「我不回，我娘一大把年紀，還要她為我操心擔憂，我不能……」
華文面無表情，「不回就等著被休吧。」
什麼！
馮氏的心像被一隻大手掐住，滿眼的震驚，「我嫁你十幾年，給你生了四個兒子，你要為這點小事休我？」
「這是小事？」華文忽然大吼，「帶著兒子像土匪一樣到我親弟家搶東西、打人，哪家的潑婦都沒你過分！」
他又沖幾個兒子喊，「還不滾回去，嫌不夠丟人現眼？」
華五幾個大氣不敢出，慢慢的往外蹭，到了門口，才敢發力跑。
華文火氣仍然有十丈高，將馮氏推出去，大力甩上門。
兩扇舊木門被震得晃動，有一扇「砰」地倒下。
程婉：「……」
終究還是門扛下了所有！
門外的村民也都被嚇了一跳，大多都識趣走了。
馮氏也捂著臉哭著離開，隔壁王婆子忽然一拍大腿，「哎呀，你們快看，華霆不癱了，他站在那兒好一陣了啊。」
村民們又折回來，擠門口，往門縫裡看。
「還真是！那他豈不是很快又能回衙門當捕頭了？」
「吃皇糧是個鐵飯碗，日後還能把幾個兒子拉入公門，嘖嘖，這程氏怎的怎麼好命。」
「難怪華文要趕馮氏回娘家反省，華霆兩口子可都不能得罪。」
聽著這些議論，程婉下意識看向華霆的雙腳，卻聽見他說，「你到我房裡來。」
程婉下意識回，「幹什麼？」
門外有村民插話，「這才剛好，也不用急成那樣吧，大白天就干那事兒……」
程婉瞪了華霆一眼，臉龐有些發燙。
她清亮的雙眸似嗔似怪，紅撲撲的圓臉像染了粉黛，如出水芙蓉般。
頭髮被馮氏扯得亂糟糟，髮髻松松垮垮的墜在腦後，增添了幾分慵懶的嫵媚。
原來，她竟生得這般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