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霆從鼻子裡應了聲。
「你言而有信便成,等我掙夠了二百兩,就來找你。」
程婉回到自己的房間,心裡頭越想越憋悶。
她是不是答應太快了,莫名其妙就欠了巨額債務!
她願意給是一回事,對方強要又是一回事。
這狗男人太狠了!
但轉念一想,原主虐待婆婆和孩子也挺狠的,這錢就當作是給他們的補償了。
不就是錢嗎?
她掙!
回頭找個男人冒充姦夫,把銀票拍華霆臉上,看他還放不放人!
程婉想通了,心情也好了許多,便去伙房做飯。
青山州土地貧瘠,今年又一直沒下雨,地里收成眼瞅著就要欠收,整個青山州的百姓都勒緊褲帶過日子,但原主卻能把自己吃出一身肥膘。
無他,皆因華霆每月有二十斤糧食補貼,別的捕快、衙役也時不時提些肉和糧食來探望,光是這些就夠她一個月的伙食。
她把所有食物都鎖入碗櫃,除了她自己,誰也別想吃。
再這麼下去,除了原主自己,全家都得餓死。
好在她穿了過來。
程婉心裡想著這些,可打開碗櫃,裡邊空空如也。
這時她才想起,原主的暗戀對象王秀才,幾日前從書院回來,原主便巴巴地把食物全送他家去了。
得他一聲謝,一個笑容,她便美上了天,恨不得把月亮給他摘了。
程婉從碗櫃的邊角,翻出一個小布袋,裡邊裝著半斤米。
這是原主留給自己這兩日的口糧,華霆的津貼後日便能領了,她不怕。
另外有小半袋米糠,是給華霆和孩子們吃的。
她每個月只需勻出五斤大米,就能換二十斤這樣的米糠,吊著華霆父子的命就成。
特麼的,心真黑。
程婉把米都倒盆里。
今日是她穿越第一天,她要讓全家都吃飽飯。
她揭開水缸的蓋子,滿滿一缸水。
原主是不幹活的,去挑水的自然是大兒子華雲琛。
他才七歲,人還沒水桶高,每次只能挑半擔子,就跟烏鴉往瓶子丟石頭那樣,一點點的填滿這口水缸。
一天下來,小腿被水桶撞得青紫紅腫。
挑完水,他還得上山砍一擔柴回來。到家又馬不停蹄地帶著幾個弟弟做家務、干農活、照顧華霆。
田間地頭都是他們忙碌的身影,村里哪個不贊他們勤快、懂事?
然而,原主卻沒給過一天好臉色,打罵罰跪是家常便飯,還時常脫光他們的衣服,綁在村頭的大樹下。
華雲琛是個七歲的半大孩子,光著身子被全村人圍觀嘲笑,他內心該有多羞恥,多痛苦!
程婉以為自己在孤兒院被同伴欺負、吃不飽穿不暖夠可憐的了,可和這幾個孩子相比,真不算慘。
想著這些,程婉無比的心酸。
她煮上米,便去了後院的菜地。
菜地圍了一圈竹籬笆,入口的柵欄也被原主上了鎖。
孩子們每日都給菜澆水,可在烈日的炙烤下,地面溫度太高,好多菜都活不成,裡邊只長了稀稀拉拉的蔥蒜和幾棵小白菜。
原主的相好王秀才愛吃青菜,原主便把這些菜當作了寶貝,少一棵,都要把孩子往死里打。
程婉往四處看了看,沒有外人,便把手掌貼著一棵小白菜。
她掌心有淡淡的藍光閃過,這棵小白菜便蹭蹭地往上長,而後開花、再結出菜籽,小白菜枯敗、腐爛。
程婉把菜籽撒在地面,手掌輕輕覆在菜籽上面。
菜籽開始生根發芽,長出鮮嫩的小白菜。
一直往上長,很快,便和原來那棵一樣高,只是更青翠水靈。
程婉又催生了些蔥蒜,便收了手。
她的異能能讓萬物生,也能讓萬物衰敗,完成一個輪迴。
只是受這具身體的限制,她施展的力量,不到十分之一。
但也夠了,每次催生一點,才不會被人懷疑。
她摘了四棵小白菜和一些蔥,回去洗淨。
揭開鍋,粥也熬好了,便把小白菜切碎,倒進去拌勻,最後再放蔥花。
家裡沒有油,炒不了菜,只能這麼來。
鹽巴也只有瓦罐底兒那一小撮,就都搞裡頭了,他們許久沒吃鹽了。
等粥熬好,她試了下,倒也還行,便盛了一碗,給華霆送去。
「你又來作甚?」華霆眼眸冷漠,渾身上下透著生人勿近的氣息。
「給你送吃的。」程婉左腳把小木凳勾過來,粥放在凳子上。
華霆臉色更冷,「端走。」
這語氣、這態度,真的很難讓人不惱火啊!
程婉握了握拳頭,「你是想把自己餓死嗎?」
餓死也比讓你毒死的強!
成婚後程婉從未給過他一口吃的,忽然熬了稠粥還細心放了青菜蔥花,不用猜,都知她做了手腳!
華霆不語,麵皮繃緊,薄唇也抿成了一條線,深邃的眸里,藏著隱怒。
這人是不是有什麼大病!
程婉內心正吐槽,門外忽然傳來焦急的喊聲,「華文大哥在嗎?你侄兒雲琛掉河裡了。」
什麼!
程婉腦里一炸。
華文是孩子大伯,他時常過來照看華霆。
來人之所以找他救雲琛不喊她,是深知她不會管雲琛死活的。
救人要緊,她也顧不上多想,轉身往外沖。
她餘光見華霆掙扎著坐起,便又站定安撫了句,「你別急,我去……」
華霆面黑如墨,「去找大哥!」
「我去便成……」
「我說去找大哥!」不等她說完,華霆便打斷她,眼眸猩紅而猙獰。
程婉莫名的委屈,「你這麼凶做什麼?我會游水,我能救孩子。」
華霆做個深呼吸,讓自己冷靜,「去找大哥救人,否則我……」
「來不及了。」程婉沒等他說完便跑了,和離書也飄到地上。
「該死的!」華霆憤怒捶床。
他沉默了片刻,手伸到嘴裡,嘹亮的口哨聲傳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