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她做平妻?
他怎麼敢想的!
方盈也漸漸紅了眼,「婉兒,你夫君說你要的是一生一世一雙人,所以他不會納妾,也不會有其他女人。但是,我是他的髮妻,他不能拋棄我的啊。你可憐我也好,心疼孩子們也罷,你……」
程婉閉了閉眼,「他的過去我沒法參與,但他的未來里,只能有我一個女人。」
方盈面色蒼白,樣子很難過,「這是最好的解決法子,我和華霆都沒意見,反倒是你……」
「倘若這是他的決定,我會離開。」程婉嗓音帶著哭腔的震顫,「我做不到與別人共事一夫。」
方盈啜泣,「你不要這樣……」
「你不必貓哭耗子假慈悲,你來找我之前便清楚,你突然回歸,會給我帶來多大的傷害。」程婉吸了吸鼻子,「你走吧,我想靜靜。」
方盈苦口勸,「婉兒,你不要鑽牛角尖……」
「滾!」
等方盈離開,程婉在那兒站了很久。
心裡想了很多事,又像什麼都沒想。
而後,她對著空氣說了句,「出來。」
過了許久,安十三才磨磨蹭蹭出現。
而今買賣做大了,華霆總怕她被人算計,安十三隱匿工夫好,她知道會安排他暗中保護自己。
「我問你,方盈剛才說的那些是不是真的?」
安十三為難地點了點頭。
安十二有給他飛鴿穿信,他知道的。
但夫人似乎誤會了。
於是,他又急忙補充,「方盈和爺是假夫妻,逢場作戲而已,夫人您莫要往心裡去。」
「他倆在一起多久了?」
「一、一年多……」
程婉嗤笑,「在一年多還是假夫妻?這話你信嗎?還有,以你們爺的性子,假如他對人家沒心思,會讓她在身邊?」
安十三被噎住。
那是爺的私密之事,他們確實不太清楚。
但他感覺,倘若他不幫爺解釋,爺就完了。
「爺沒碰方盈,夫人,您就原諒爺吧。」
程婉嗓音破碎不成音,「既然如此,他先前為何不與我說?好,即便你們以為方盈死了,不想再提,那找到她之後呢?他自己不露面,讓方盈登堂入室來找我,那麼突然,他有想過我的感受嗎?」
「爺奉命去青銅山剿匪,實質把那邊的土匪收編,再打入咱們的隊伍,怕是沒騰出手……」
「所以,他覺得這件事不重要,不需要親自跟我說。」程婉笑了,眼底深藏著悲涼,聲音沙啞又帶著哽咽,「也對,他既然能提出讓我做平妻,可見沒把我放在心上。」
安十三急聲道,「不是這樣的夫人,這裡邊定有隱情,您先別胡思亂想,等找到爺問清楚了再說。」
「不用了。」
不管出於什麼原因讓她做平妻,她就對他就徹底心死。
當天晚上,程婉將所有買賣帳面上的錢支走,再在銀莊兌換成銀票,便離開了青山城。
那些產業倒都還留著,但她和她的異能才是核心,沒有她,就只是一個空殼,過不久便會癱瘓。
等華霆會破產,他的人會成為一盤散沙,計劃會因此失敗。那些百姓會失去這份工作。
可這些與她何干?
難道她把正妻的位置讓了出來,還要為他賣命?
對不起,她做不到。
人一輩子蠢過一回就夠了,不然老天爺都要嫌棄的。
而和顧家這邊的合作是她的單獨生意,並不影響。
只不過,顧青是無辜的,貨物供應不上他會很麻煩,甚至破產。她思來想去,直接去了國都,讓顧青建了幾個作坊。
但顧青說她已經被皇族盯上,不宜再暴露,他寧願把生意關停。
程婉只好作罷。
送了些藥丸給他,人就此消失不見。
……
三年後。
臨近年關,皇城內外覆上一層雪白。風卷著雪花兒滿天飛,發出嗚嗚的呼嘯聲,肆意張揚。
經過一場腥風血雨的洗刷,皇城內換了新主人,太子的遺孤,十三歲的華雲琛,不,慕容雲琛登基為皇。
皇城內寒風瑟瑟,人人自危。
牢房裡,蓬頭垢臉的方盈蜷縮在角落。
單薄的衣裳抵禦不住那無孔不入的濕冷,她快要被凍暈過去。
意識昏昏沉沉間,她聽見有沉悶的腳步,慢慢踱來。
「吧嗒!」
鎖頭被打開,她倏然抬頭。
她日日夜夜盼著的人,就這麼出現在她面前。
他身穿貂毛披風,身形單薄瘦削,氣場如魔似神,深邃的黑眸仿若萬籟俱寂的長夜,消沉寂滅。
方盈激動得靈魂都在顫抖,她瑟縮了下,爬過來,如同溺水之人抱住救命稻草,死死摟著不放,嘴裡「嗚嗚」叫著,拼命搖頭又跪下磕頭,狀若瘋子。
她內心的悔與恨翻江倒海。
三年前,她斷章取義,將和華霆的談話說一半留一半逼走程婉,她便被華霆挖掉舌頭,又放出風聲要將她斬首,好澄清他和她沒關係,把程婉引出來。
在青山城,她被推到斷頭台三次,劊子手的刀都已早早舉起,卻因程婉沒出現而又停下。
瀕臨死亡又不讓她死,如此反覆,她整個人都被刺激到瘋了。
而今慕容雲琛上位,她又會再次被推出去釣程婉,那種被人吊在懸疑邊上的絕望和恐懼,她真的不想再經歷一次。
她拼命磕頭,額頭磕破個大洞,鮮血流了滿臉也沒停止。
華霆整整三年沒見過她一眼,這是唯一活命的機會,她必須抓住。
然而,華霆整個人變成了萬年玄冰,臉色木然,一動不動,連眼珠子都沒轉一下。
方盈漸漸絕望,沖他悲憤怒吼:殺人不過頭點地,我不過說錯了幾句話,你心為何這麼狠,要這般折磨我!程婉她若真的愛你信你,當初就該去找你求證,而不是自己出走,這怎能怪到我頭上?
這些話她憋在心裡足足三年,可當他人站在跟前,她卻一個字都說不出,只能張著嘴嗚嗚的怪叫,連發泄都不能,像極了一條重病垂死的狗。
「你是不是覺得你很無辜?」華霆一雙黑眸如地獄深淵,血山屍海翻騰。
「我與你做假夫妻時說好彼此互不干涉,等事成後,許你榮華富貴。因此,即便你在外頭找多少男人,我也未曾過問半句。帶孩子們逃亡時,你假裝與我失散,單獨逃離。明知我在程家村,也從不露面,這些我都不曾怪你。
反倒是你,聽說我發跡後,你便找上門,以雲琛的身世威脅逼我承認你是我的髮妻。此時的計劃部署到了最關鍵的時刻,我不想節外生枝,便想著先穩住你,回去找與婉兒好好說。可我萬萬沒想到……」
華霆狠笑了下,神色悲愴又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