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婉笑了笑，「先前我不是跟您提過我買下了育嬰堂麼？盛九是那兒的孩子，算是我義子吧。」
天機老人嘴角抽了抽，「老夫這裡可不是育嬰堂。」
話音是，不要什麼孩子都往他這兒放！
這老頭兒，講話好傷人自尊啊。
也怪她沒提前跟他商量，自以為是。
程婉愧疚地看了盛九一眼，給天機老人使了個眼色，「我自不會給您胡亂塞人，盛九這孩子天資聰穎，過目不忘，我實在不忍心這麼一根好苗子被埋沒，才帶過來給您的。倘若您介意他的出身，那我便把帶去別的學院，總能找到賞識他的伯樂。」
她也沒吹噓，系統跟蘇玉瑤說過，讓她養在魚塘里的魚兒，個個都是聰明絕頂的貨色，學問好、武藝高，都有帝皇之資，若不是愛及了女主，甘願對她俯首稱臣，他們各自都能打下一片江山。
天機老人斜睨她，「你也不必陰陽我，我這兒天才也不少，我也知道惜才。」
他正眼看向盛九，「小孩，你過來，我問你幾個問題。」
盛九罕見的有幾分緊張，他便訓了句，「少年自當扶搖上，攬星銜月逐日光，畏畏縮縮的能成什麼事！」
盛九垂眸，卻挺直了腰杆。
程婉出聲：「您的樣子好嚴肅，我都害怕，更何況他一個孩子。」
她安慰盛九，「不要怕，若是譚大儒不收你，不是你不夠優秀，只是你不合他眼緣。我會帶你去找更好的老師，再隔三差五的給他樹莓，讓他對你傾囊相授。」
盛九笑了，方才湧上心頭的自卑和受傷煙消雲散，取之而代的是被維護的感動和幸福。
天機老人手指著程婉，「我看你是存心來氣我的。」
程婉笑眯眯，「不是，我是來給孩子當靠山的。」
「當什麼靠山？老夫還能欺負他一個孩子不成？」天機老人翻了個大白眼，「倘若老夫真是那些挑弟子出身的俗人，你和你幾個小崽子，連大門都進不了。」
他學富五車，弟子門生遍布全天下，是有些自負在身的。
為了報答程婉，他已經破格收了幾個孩子，可這死丫頭還說那樣的話，讓他心裡很不舒服。
程婉放軟了語氣，「您別生氣，我是怕您不收盛九，才用了激將法，真沒別的意思。」
天機老人沒有生她的氣，便順著台階下了，「哼，若不是知你口無遮攔、心地卻不錯，老夫才懶得理你。」
「您寬宏大量，不會真的跟我這種小女子計較的。」
程婉一句話便把老人的毛髮捋順，隨之又來了句，「我家在種玉米、大豆、稻穀、果子，全是用藥水澆灌的，收穫的第一批，先送些給您品嘗。」
天機老人心中徹底舒坦了，手捋鬍鬚哈哈大笑，「算你這丫頭有心。」
他的弟子嘖嘖稱奇，老師脾氣古怪，一作起來，誰的話都不聽，眼下卻被這婦人三言兩語哄好了？
還有，這玉米、大豆、稻穀只是尋常的作物，她也好意思拿來送禮？
奇怪的是，老師居然很歡喜和期待？
不對，等等，樹莓……
嘶！
該不會是那些能治病的神果吧？
聽說是一位年輕婦人種植出來的。
那十有八九，便是眼前這位！
難怪老師對她那麼客氣！
頓時，這位弟子看程婉的眼光變了，就連看華雲琛他們，都像在看一件寶物。
他的心臟砰砰直跳，沖華雲琛幾個行禮，「我叫王奕博，各位師兄師姐，請多多指教。」
幾個孩子有點懵，他看起來大他們好多，居然喊他們師兄師姐？
華雲琛想了想，老老實實的還了一禮，「王師弟好，我叫華雲琛。」
華雲池愣了下，紅著臉，也學著還禮，「王師弟，我是華雲池。」
三個小的跟著學：
「華雲峰。」
「……」
程婉暗自好笑，幾個小豆丁，一本正經的喊人家「師弟」，真的好違和！
不過，雖然孩子們有些羞赧，卻沒退縮，有模有樣行禮，似乎是從骨子裡就透出的涵養。
他們的爹身上那份氣質，是從血山屍海里拼殺出來的，那有沒有可能，他們的生母也是什麼高門貴女？
那邊天機老人與盛九談話結束，看樣子，他對盛九還算滿意。
「老夫子弟眾多，沒法子排序，你們各論各的吧，喊名字也行。親傳弟子的吃住和課程，與別的學生並無差別。只不過會佩戴一枚徽章，方便老夫隨時尋你們單獨授課。」
天機老人頓了頓，嘴角噙著些促狹笑意，「有時老夫興起，半夜三更也會傳你們過來，一學便是連續好幾日，廢寢忘食，不知你們受不受得住？」
大的三個孩子異口同聲，「受得住。」
只有華芸小小聲說，「譚爺爺，咱們又不是神仙，不用吃喝拉撒睡的麼？」
天機老人神色一僵，程婉「噗」的笑出了聲。
勤奮好學是好事，可若幾天幾夜不吃不喝地學，那便是瘋子。
被個小孩兒質疑，天機老人神色有些幽怨，「不然你以為，譚爺爺的學問，是憑空得來的？」
程婉道，「譚老，我認為，學學問也得有個度，欲速則不達，學進去，再細嚼慢咽消化掉，才算是徹底掌握，您覺得呢？」
天機老人沒好氣地道，「老夫給他們開小灶，便是將知識掰開揉碎了給他們講，好讓他們理解更深刻。」
程婉見他急眼了，便轉變了語氣，「原來是這樣嗎？是我狹隘了。您真是他們的良師！能拜入您門下，是他們幾世修來的福分！」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很是感激和崇拜，「真的很感謝您，過幾日再給您送幾籃子果子過來。」
天機老人哼了聲，「不然老夫這老師是白當的？不要拿你那些果子來賄賂老夫，老夫對待親傳弟子，一視同仁，你送與不送，都是那麼教，老夫不會區別對待。」
他的弟子一臉無語，老師，要不要聽聽您自己在說什麼？
您那些親傳弟子，每一個都是考核合格才收！
您眼下這幾位，只怕都還沒啟蒙，您卻全收下了，您管這叫一視同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