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不吃。」沈老太一臉嫌棄,「一人舔一口,口水都吃飽了。一會兒都給我去漱口,不然牙齒長蟲,有得你們哭。」
「嗯,聽奶奶的。」
五小隻都很乖巧,點頭應了聲。
華雲峰大大打了個哈欠,「奶,我們為何不上山洞睡呀?」
「你們太鬧騰,你爹昨晚一宿沒睡,他白日還要做工,很辛苦的,你們今晚都和奶睡。」
老三那傻小子,昨兒就坐在那小窩口,眼巴巴地瞅著兒媳婦跟幾個小的睡,跟望夫石似的,她瞧著都心疼。
今晚就不去打擾小倆口,她帶幾個孩子好了。
以後也不打擾,讓他們專心造人。
華芸聽了也挺心疼爹爹,可娘親不能輕易讓出去啊。
她好糾結,「那娘和爹睡一晚,再和我們睡一晚,可以嗎?」
沈老太哭笑不得,想著兒子要留在村里,兒媳婦去育嬰堂,終歸要分開幾日的,便含糊其辭地應,「明日問你們娘去。」
翌日。
程婉和華霆走山路回村,遠遠便聽見人罵,「男人打女人怎麼了?你去問問十鄉八里,哪家男人不打女人的?
你不聽話,他不教訓你,難不成要被你騎到頭上撒野?小氣吧啦的一說就流眼淚,哭多了腦子生鏽了,糊塗了吧?
自個兒瘦骨伶仃生不出帶把的,還敢和離,你說哪個男人會娶你這個帶著拖油瓶的二手貨?」
程婉聽不得這些話,「噔噔噔」地往裡邊跑,華霆手疾眼快抓她,都沒抓住。
木棚裡頭,見華玉荷被個身材高大的老婦指著鼻子罵,她更氣了,衝上去,一腦袋給那老婦頂開,生生把這老婦頂得踉蹌後退,一屁股坐在地上。
華玉荷震驚,愣了半刻,才伸手去扶那老婦。
「不准扶。」程婉將華玉荷的手拽回,氣沖沖的,「她都那樣罵你了,你還心軟!」
她掃視一周,又問,「娘呢?」
「娘和大姐去洗衣服還沒回來。」華玉荷小小聲說,「三嫂,她是姑母,你別再對她動手了。」
程婉一愣,「姑母?是公公的妹妹?」
「姐姐。」
程婉雙眸眯了眯,奶奶個腿兒的,輩分比婆婆大,所以倚老賣老來了?
那老婦的尾椎骨疼得要命,坐在地上「哎喲、哎喲」直叫喚,見無人搭理,眼珠子轉了轉,又拍著大腿哭嚎,「老天爺啊,我好心來看望幾個外甥,被個小賤人推倒,這把老骨頭摔稀碎都沒人扶一扶,我的命怎的那麼苦啊,我死了算了。」
「那你就去死呀。」
耳邊傳來輕飄飄的、卻又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狠話,老婦人哭聲一頓,望著程婉那雙漆黑不見底的眸,她沒來由地打了個寒戰。
她沒敢那麼放肆,沖外邊揚聲喊,「六斤、大錘啊,老娘快被人弄死了你倆都沒聽見,死哪兒去了!」
殊不知她的兩個兒子,正被雙手環胸的安十三擋住了去路。
安十三臉上的傷痕、渾身的煞氣,硬是將這倆人給逼成了鵪鶉樣兒。
程婉不許任何人搭理老婦,氣定神閒進出洗漱。
老婦人得不到兒子的回應,頓時也慌了,也顧不上疼,一骨碌爬起來,慌裡慌張的出去找。
華玉荷看著嘖嘖稱奇,「三嫂,你不知道,這姑母可凶著呢,一來就跳著腳和娘吵。娘和大姐不耐煩跟她鬧,才去洗衣服的。
你推了她,要按她的性子,非來拽你頭髮,打你兩巴掌不可。可她都沒找你,就跑了哎。」
程婉漱口轉回來,「娘和大姐知道她難纏,還讓你一個人面對她啊?」
「倒也不是,娘原本要拉著我去的,我不想去,要幫姐夫看著這裡。」華玉荷低頭,「只要她不打我,被她罵幾句沒關係的,以前婆婆可比她厲害多了。」
程婉嘆氣,這傻丫頭真的吃了太多的苦。
隨之,她忽然想到什麼,「這婆子是怎麼知道你和離的?」
華玉荷眼神黯然,「李明釗的大姐,嫁到她那村子。李明釗早就去投靠了他大姐,許是在那村里說了我壞話,姑母才上門來說我。」
程婉眼珠子咕嚕咕嚕打轉,刻意大著嗓門說,「小妹啊,你可太傻了,被人騙了啊。
先前華霆病入膏肓,娘也病倒,幾個孩子嗷嗷待哺,整整三年,都沒人來看過一眼,我更沒聽說過有什麼姑母呀。而今咱們日子好過些,就有人冒充來打秋風,實在可惡啊!不成,我要報官。」
外面那老婦人見安十三像頭老虎一樣杵在倆孩子面前,正發悚呢,聽見程婉大聲嚷嚷,身子一抖,隨之怒氣上頭,「反了天了你!」
她轉身往木棚里跑,雖然一瘸一拐的,但速度還挺快。
「程氏你個小賤人,我知道你,你……」
老婦眼前一花,跟前也杵了個人,她沒看清,一頭撞了上去。
「哎喲!」
她捂著撞疼的鼻子踉蹌後退,倒是死命撐著不敢倒下,畢竟尾椎骨還疼,再摔就斷了。
「你個不長眼的小癟三……」
老婦抬眸,對上華霆那張陰雲密布的臉、狠戾冰冷的眼眸,心狠狠一跳。
這狼崽子誰家的啊,怎的這般嚇人……
「滾出去!」
華霆不但凶戾,嗓音也像摻了冰。
老婦被嚇得一哆嗦,她知道華文、華武不在,腦子一轉,便猜出他是華霆,頓時把腰一挺,「小兔崽子,你凶誰呢?我是你姑母,你的長輩!你對我如此無禮,你爹九泉之下……」
華霆滿眼不耐,手一揮。
老婦只覺得一股大力襲來,她人便被甩飛了出去,只來得及發出一聲短促的慘叫,便沒了動靜。
而華霆神色如常。
他本來就脾氣不好,他所有的耐心與溫柔都給了家人,像這種八百年不走動、來了他家還想拿身份壓人的,他恨不得一拳捶死。
但他瞧見程婉小嘴微張,眼睛瞪得圓圓的,生怕她覺得自己心太狠,不禁有些忐忑不安,語氣透著一絲委屈,「她罵你了。」
「嗯,她也罵小妹了。」程婉緩緩勾唇,隨之朝他豎起了大拇指,「幹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