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輕柔地覆蓋著整片大地。
偶爾傳來幾聲鳥叫和蛙鳴，襯得月夜分外寧靜。
程婉拿著火把，和華玉珍、孩子們去摸魚。
小那兩個鬧著要跟去，她承諾今晚帶他們睡，才消停。
村里人走在前面，一會兒都分散了。
在就近的這一片水田和小溪，方才華霆帶孩子們來過，得去更遠點兒的地方。
不過，能和她一起，孩子們還是很興奮。
「娘親，你說今晚咱們能抓到多少魚？」華雲峰抓著程婉的手，眼睛裡閃爍著期待的光芒。他手裡拿著松樹枝火把，火苗在微風中輕輕搖曳。
「這可說不準，得看咱們的運氣。」程婉摸了摸他的小腦袋。
樊志遠問，「三舅娘，有沒有一種藥水，能將整條小溪的魚迷暈的？」
程婉語氣溫和，「水是流動的，再多的藥水便會被稀釋。藥效強的是能毒死魚，可人吃了魚也定會傷身體。你別急，我們慢慢抓，能抓多少是多少。」
華玉珍瞪了兒子一眼，「你個臭小子，就想投機取巧。」
樊志遠嘿嘿笑，「我想抓多點兒而已。」
華雲峰舉高火把，往前疾走幾步，「這裡有一處水塘，指定有魚。」
他滿臉驚喜，火光映照在他稚嫩的臉上，格外的清秀。
程婉沒忍住，掐了掐他的小臉，「那你說，我們要怎麼抓呢？」
華雲峰蹭了蹭她的手，「娘是最聰明的人，一個腦子頂我們十個，娘直接告訴我們就成。」
「你小子。」程婉笑了，「你們學會動腦筋思考，一個說一個法子。」
孩子們對視一眼，華雲琛率先說，「水塘的水只有一掌深，用桶把水清出去，也很快能抓到魚。」
「回去借網。」
「直接用糞箕撈。」
「用魚叉。」
孩子們紛紛說出了自己認為可行的法子，程婉毫不吝嗇的稱讚一番，然後採取了華雲琛的方法。
「這樣雖然慢點，但當水塘里沒水後，所有的魚蝦都無所遁形，很好抓的。」
孩子們若有所思地點頭，就樊志遠不太服氣。
不過，當水塘被潑干，滿塘都是歡蹦亂跳的魚蝦時，他服了。
程婉只過了下癮，便上了岸，讓孩子們撈，她將兩大桶魚提回去殺。
路過一處田陌，竟看到王桃花帶著一家人也在田裡摸魚。
她有些意外，這繼母和三個女兒鮮少幹活，但這幾日卻很積極，別人做什麼她們就做什麼，這是洗心革面了？
「阿姐。」程冕喊了她一聲。
「怎麼樣？抓到魚嗎？」
「抓到的，喏，快滿一桶了。」程冕提起木桶給她看。
而王桃花則是神色複雜地看了看她，什麼也沒說，繼續撅著屁股去摸田邊那些雜草。
程梅估計要帶孩子沒在，那程荷、程蘭倒是羞赧地喊了聲「阿姐」，眼裡還深藏著一絲敬畏。
程婉：「……」
她做什麼了，讓她們態度了對她的態度？
她和這些繼妹沒交情，神色淡淡，「別摸太晚，我回了。」
程冕放下木桶，「阿姐，我幫你提回去。」
「不用，我能提，你忙。」
程婉拒絕了他，就著月色，慢慢往回走。
然而，沒走多遠，前面便迎來了程梅。
程婉裝作沒看見她，她卻主動伸手幫忙。
「不用你。」程婉躲了開去。
程梅仍然伸手，「今天謝謝你。」
程婉打量了她一眼，感應到她精氣神不錯，也不多問，「以後不要再去招蜂引蝶，你不是每次都那麼好運有人救的。」
程梅咬了咬唇，「我男人走後，那人就糾纏我。我……」
程婉打斷她，「停，我沒興趣聽你的苦難史，那不是你勾搭男人的理由。」
程梅覺得自己太苦，太委屈，瞬間就被逼出了眼淚，怒吼，「你根本不知做一個寡婦有多難。沒人養活，家裡髒活累活都得自己一個人干，還得帶孩子，晚上總有各種心懷不軌的男人爬牆、爬窗……」
程婉不屑嗤笑，「你就不能找個安心過日子的？你非得要跟他們苟且，還去勾引自己的姐夫？」
程梅一下子漲紅了臉，又尷尬又難堪，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那已成為過去，你能不能原諒我，以後都不再提？」
之前她不知道程婉變化那麼大，幾日前衙門的人來拉樹莓，說了許多程婉的事，什麼擺祭壇求雨、顧家後人、孟神醫弟子等等，她才恍然大悟，曾經那愚蠢惡毒的繼姐已經變得這般強大，不需要依附任何男人，她都能過得很好。
自己搶她男人，簡直是不自量力。
她羞愧，心裡同時也對程婉生出了敬佩之心。
程婉想起今日她抱住那男人的腿，拼命喊自己逃、那奮不顧身的樣子，一下子不知該說什麼。
沉默了片刻，她一聲不吭，與對方擦肩而過。
程梅勾引自己的姐夫，不是什麼原不原諒的問題，而是對方的為人，令她不齒，保持距離最好。
走到半道上，華霆提著火把來接她。
而後把安十三喊出來，讓他暗地裡看著崽子們。
大晚上還要加班，程婉對安十三這個打工人深表同情。
回到木棚，小的幾個孩子早睡了，沈老太與華玉荷、林老太在殺魚。
程婉想幫忙，沈老太讓她洗澡休息去。
她確實累了，也沒再堅持。
等洗漱出來，華霆對老太太說，「我們去住山洞。」
啊？
這大晚上往山里跑？
程婉愣在那兒，華霆上前，不由分說拉她走。
沈老太如何不知兒子什麼心思？
她笑眯眯地揮了揮手，「去吧，孩子跟我睡就成。」
程婉又震驚，又有些羞亂，「我答應過孩子們，陪他們睡的。」
「他們睡了，別折騰了，明晚或者後晚你再陪，啊？」
沈老太把程婉往外推，那架勢，好像巴不得他倆滾遠遠的。
華霆低笑，那沉磁的笑聲，散在夜色里，格外的曖昧勾人。
程婉老臉滾燙，甩開他的手。
「我不想和你去山上餵蚊子。」
她生氣了，包子臉紅紅的，瞪大的雙眼一點兒也不凶，反而憨態可掬，忍不住又笑了聲。
他俊美冷硬的眉眼也多了幾分溫柔。
他平常不苟言笑，臉色也是總繃緊，冷冰冰的，但是他一旦笑起來，能要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