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狂風暴雨的掃蕩之下，山頭上無數大樹被吹斷，滑下來的山體遮住了山路，濕滑軟爛的泥土，教人寸步難行。
而在這之前，乾旱了許久，山裡的植物都乾枯了許多，大雨沖刷了幾日，只長出一些細細嫩草，許多土地還是光禿禿的，說是滿目瘡痍都不為過。
因此，驚喜過後，眾人開始懷疑，這荒山野嶺里，真有華霆說的那些野果野菜嗎？
心中不禁有些患得患失，和程婉的人匯合，都顯得心事重重。
程婉也沒多問，畢竟家都被淹沒了，外面被淹死的人不知凡幾，誰心裡不難過？
她先前已經冒著零星小雨出來過一趟，在附近的山頭催生了不少樹莓，讓大家採摘。
要不然，重新耕種作物，到收穫最少要四個月，沒錢沒糧，挨不過去，只能等死。
她當領頭，走在前面。
大家背著背簍默默趕路，沒人說話，氣氛有些沉重和壓抑。
哪知才走到半山腰，程婉便停下了。
她輕咳一聲，打斷那令人窒息的氛圍，指著前面說，「其實我當家的沒有把話說清楚。這些樹莓不是野生的，而是我用藥水澆灌長大的，你們去摘來賣給我，按每一斤十文錢收。」
什麼？
大家愣住了。
這漫山遍野都是她種的？這麼多？
而且，她種的樹莓能救人，非常的珍貴，眼下卻讓他們采，她還出錢回收，等於拿錢貼補他們，這世上當真有這麼好的人？
再看跟前這一大片樹莓，每一株都掛滿了果實，沉甸甸地墜在枝頭，在這被風雨摧殘得一片狼藉的山嶺里卻沒有落果，是多麼神奇！
這是老天爺賞給她的東西，他們又怎麼能占她的便宜？
所有人都處在震撼中，沒有人說話，也沒人動彈。
程婉不解，「怎麼？不願意嗎？你們是想采了自己去賣？也不是不行，只是我用藥水種出來的，你們多少得分我點兒……」
「不是，姑姑，」程河哭笑不得打斷她的碎碎念，「我們不是想獨吞，而是在想，您是不是在與我們說笑。你種的樹莓如此寶貴，平白給了我們，你太虧了。」
「嗐，我是認真的，沒開玩笑……」
程婉不以為意，但大家都覺得她有點傻，就連心最軟的華玉荷，都忍不住拉她到一旁小聲說，「三嫂，這樹莓既然是你種的，咱家這麼多人口，就讓咱自己摘好了。」
程婉道，「小妹，關鍵是我種太多了，先前要死不活，不知怎麼的，後來全都蹭蹭往上長，還結果了，咱還有別的事情要做，沒那麼多工夫。」
不知是不是在這次水災中，她提前預警，挽救了許多性命，積了功德，她昨晚突然感覺到自己的力量飛速的增強。
從過去的一級中上的水平，一直升到五級上，做火箭一般的速度，她強得可怕，一次性可以催生半個山頭的作物，這些樹莓要多少有多少。
華玉荷不敢置信地看著她，「三嫂，你是說，除了這一片山頭，你還在別處也種了樹莓？」
「嗯，還有山薯、葛根、茯苓等等這些雜七雜八的。」
華玉荷神思複雜，好半天才來了句，「我哥這娶的不是媳婦，是寶藏吧？」
程婉被她吃驚的樣子逗笑，「你哥也不差，村里不知多少年輕小姑娘偷偷喜歡他呢。」
華玉荷嘀咕，「那是他還沒受傷之前。」
「現在他傷也好啦。」
華玉荷好笑，「嫂子，有你在，誰還這麼不知趣，打哥哥的主意？」
程婉心說，怎麼沒有？
她那個繼姐，之前就明里暗裡獻殷勤，勾引自己的妹夫，說出去都丟人。
她正要說話，山腳下響起老太太的呼喚，「婉兒啊，玉荷，你們在哪兒啊？」
「娘怎麼來了？」
本來是安排她和林婆子在山洞裡看孩子的啊。
姑嫂二人往下走了幾步，沖她揮手，「娘，我們在這兒呢。」
「哎喲，可讓我好找。」老太太一面往上爬，一面用手捶背。
「您來做什麼？」
「大家都來，我不能來，這撓心撓肺的，堪比十大酷刑，我一刻都坐不住。」
老太太爬上來，一眼就看到那滿山的殷紅樹莓，兩眼都在冒綠光，「竟有這麼多，咱快些采啊，還愣著幹什麼？」
程婉沖大家揮手，「我娘說得對，鄉親們，動手吧。」
大家這時才敢相信，她是真的讓他們摘的。
有幾個婦人喜極而泣，「這下子有了活計，我們不用擔心會餓死了。」
「可不？真是天無絕人之路。」
「山神在上，保佑程婉一輩子大富大貴。」
程婉都被她們誇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我沒有你們想的那麼好，還是那句話，你們幫我幹活，我付酬勞，不過各取所需罷了。」
「可你這酬勞給得太多了啊，你要往外招人，不說這樹莓給多少錢回購，就是給你干足一日，你只給兩個樹莓，都大把人搶著干。」
這回發大水，外面不知多少人餓死，能被樹莓吊著一條命，都是幸運的！
里正這回也有了些人情味，主動說，「樹莓是人家程婉的，她讓大家摘，又出錢收購，是故意給大家一條生路，我做主，只收五文錢一斤，大家覺得如何？」
「好！」鄉親們大聲呼應，聲音響徹山谷。
程婉笑了笑，「成吧，就聽你們的。」
價錢給低點，他們拿得才心安些吧，若不然他們的良心過意不去。
沈老太這才感覺到不對勁，「不是，什麼回購，什麼出錢，你們在說什麼？」
「這件事您不知？」
「兒媳婦沒說，我不知道……」
程婉忙把老太太拉到一旁，跟她說了與孟知秋合作之事。
「孟神醫身後是醫藥世家，他們需要我所有用藥水種的農作物，也是他出錢收，回頭除去本錢，我們再分錢。」
「啊？」沈老太覺得腦子不夠用，好半天才捋一點，提出疑問，「那你為何不直接雇他們幹活？」
「娘，我算過了雇他們做事，怕會有許多人把樹莓當飯吃，吃到撐，按每人每日吃十斤算，這個數量很驚人的。倘若回收，他們不怎麼捨得吃的，反而更划算些。」
再說了，老孟打算當藥品一樣賣給朝廷，正好可以救一些災民，價錢應該不低的，他們掙的夠多，讓鄉親們也喝口湯吧。
「娘不懂經商的這些彎彎繞繞，總之你沒吃虧就行。」沈老太知這個兒媳是有主意的，她也懶得過問，豪氣干雲地沖鄉親們說，「大夥們，還愣著作甚？開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