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集中精神力，豁然發現，山洞門口又來了許多人。
他們都沒找到避雨的地方，聽說，華家這邊接納了王桃花一家，他們也頂不住，厚著臉皮找來，跪在門口。
沈老太見他們狀態不好，面色蒼白，身形搖搖欲墜，只怕要暈過去了，終歸不忍心，來找兒媳婦商量。
程婉忙加大治癒力，把身上被他弄出的印記給消除，而後整理了下衣服，才走了出去。
但那副心虛的表情，滿臉的春色，沈老太一目了然，沖跟在她身後的兒子瞪了一眼。
臭小子，婉兒來月事你都不放過她！
華霆倒是神色自若。
自己的媳婦，有什麼好難為情的。
更何況，他也沒有胡來。
「婉兒啊，外面來了許多人，看樣子都扛不住了，您看？」
程婉乖巧地道，「娘，您做主就好。」
最主要是，這雨，估計明天都停了。
「好孩子。」沈老太感受到兒媳的尊重，她歡喜得合不攏嘴。
兒媳心善懂事又貼心，這臭小子，真是積了八輩子的福！
華霆又被老母親嫌棄，不禁摸了摸鼻頭，滾去找安十三，躲到山洞縫隙里，商量大計去了。
「幾日前讓你告知安十二，下山動員百姓上山寨避雨，他可有執行？」
安十三一臉無奈，「爺，說實話，十二他很是不理解。你說黑水寨是咱的老巢，上山的路上設置了道道關卡，寨里又全是咱這幾年積累的財物，您讓這麼多人上去，豈不是要毀了我們根基？」
華霆敲了下他額頭，「你當山賊還當上癮了？」
安十三撓了撓腦袋，小聲嘀咕，「這當山賊不也挺好的麼。您在官府當差，安十二他們在暗處發展，一明一暗，黑白通吃。不，安十二轉為明處也行，種田經商，多逍遙自在啊。」
「這一切的自在，是建立在，上頭不動你。還有，」華霆眼眸冷厲，「你忘了咱的計劃與使命？」
安十三心頭一凜，低頭，「屬下不敢。」
華霆眼眸深如古井，有對過去的追憶，也有對未來勢在必得的野心，「你們跟著我拼殺多年，心中早已厭倦，嚮往平和安逸的生活，我能理解。但，我們定下的目標，一定要完成。若不然，安一到安十一就白犧牲了。」
安十三想起了那些慘死的同伴，紅了眼，頭又低了三分，「屬下該死，被眼前的安寧日子給迷了眼。」
華霆拍了拍他肩膀，「孩子們進入天機學院，我們的計劃，便完成了一半。接下來，整個青山州會成為一片汪洋，數百萬百姓成為災民，是我們最好的機會。」
安十三眨巴眨巴眼睛，他沒懂。
華霆將聲音壓得更低，「讓百姓上山躲雨，積累我們黑水寨的名聲，再趁亂招攬災民，壯大隊伍，這樣明年朝廷必定會招安。這樣，我們的人就能混入軍營……」
餘下的話他沒往下說，但安十三明白了。
頓時，他呼吸急促，眼神發亮。
這幾年他一直沒懂爺為何要拉起一支山賊隊伍，要知道，他們以前是兵痞子，最是瞧不起這些殺人越貨的賊人的。
而他們的計劃，也一直沒行動，都以為爺被那些挫折給磨平了志氣。
沒想到，爺居然在下一盤大棋，一找到安十二他們，便把他們派出去，從那時就開始布局。
「爺，屬下去幫安十二的忙吧。」
華霆斜睨他一眼，「怎麼？我的安危不重要了？」
「不是……」
安十三想說，夫人強得可怕，您身邊有她，怎會有危險？
即便有，憑夫人那讓人起死回生的本事，爺也能無恙啊。
華霆瞪他，「老實給我待著護好媳婦和幾個孩子！尤其是婉兒，她越來越引人矚目，她不能有半分閃失。」
「是！」
華霆沉默了下，「方盈有沒有消息？」
「爺，夫人……」安十三剛開了個口，就接收到了來自華霆的死亡凝視，忙抽自己嘴巴子，「方盈在惠城只是驚鴻一瞥，咱的人找了許久，也沒有線索。安十二說，許是個與她長得有些相似之人……」
「不可掉以輕心，加大人手尋找。」華霆沉吟了片刻，「若是找到她，幫她易容，給她一個新身份和一筆錢。將她送走，叮囑她，此生不要出現在我面前。」
安十三眼眸閃了閃，爺對程氏是動了真心啊！
萬年鐵樹開花，真是難得！
「是。」
……
翌日晌午，雨勢果然漸小。
頹廢的眾人精神一振，忙衝出山洞。
一看，心涼了半截。
外面已經成了一片汪洋，洪水兇猛，已經涌到了山腳下。
大家雙腳一軟，完了。
什麼稻田、河流、村莊都被洪水淹沒。
他們的家，沒了！
回哪兒？
村民們心中悲涼、絕望、迷茫，無不捶地痛哭。
這時，里正站出來，把山頭上的眾人召集在了一起。
他嚴格執行了官府下達的命令，把九成的村民帶出來，他的里正之位妥妥的，甚至，還有可能往上升一升，到衙門做個文書什麼的，抱著這樣的心思，他很積極，勢必要將大家安置好。
「你們也看到了，這次水災有多嚴重。如今我們下不了山，先待在山上，挖些野菜樹根什麼的充飢，等明日洪水退去，我們便下山，搭建臨時的屋子，再隨我去搶險救災。」
村民們耷拉著腦袋，沒人理他。
無家可歸，沒有糧食，他們自己都成了災民，一家老少即將餓死，誰有心思去當救世主？
里正見他們這般，很是惱火，「老子千辛萬苦帶你們逃難，好不容易撿回了一條命，一個個做出這副死樣子，給誰看呢，啊？都給老子振作起來，誰再這麼要死不活的，老子立即送他去服役。」
里正的權力，說大不小，能決定一個尋常人的命運。
大家一聽，便都挺直了腰身，強打起精神來。
華霆補充了句，「只要還活著，就還有希望。我媳婦說了，她知道山裡有處長滿野菜、野果的地方，你們跟著她，就能找到。」
有這等好事？
大家猛地抬頭，不敢置信。
華霆目光沉沉，語重心長，「是她自己上山找藥材時發現的寶地，她大可不必告訴大家。但她真心實意想幫大家度過難關，便不會藏著掖著，希望你們也不要讓她失望，回頭我家有事，都能搭把手。」
大家眼裡流露出狂喜，紛紛表態，以後華家的活兒，他們都包了。
華霆也只是聽，沒有當真。
程婉幫他們，也沒想過要他們回報。只是這人情，得讓他們欠著。
「去吧，她在那邊等著了。」
大家望過去，程婉笑盈盈地站在那兒，目光溫柔，笑容親切。風揚起她的裙擺和秀髮，像極了山神女。
山上的狀況，也很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