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嘛，發瘋是會傳染的。
學生都發瘋了，老師被傳染了也很正常吧。
反正蘇銀河覺得挺正常的。
她也挺喜歡看他們發瘋，覺得很有意思。
「你不覺得，他們爬得很有氣質嗎？」
林慕容：「？？？」
什麼鬼。
什麼氣質？
他聽到了什麼？
他是不是聽錯了？
發瘋還有氣質啊。哪裡來的氣質，搶的嗎？
「沒感覺。」林慕容思索了半天，回了三個字。
「那是你沒有藝術品味。」蘇銀河略帶鄙夷地看了他一眼。
林慕容：「？？？」
她想睡覺的，可肚子一直在叫。
能不成熟嗎？每天都做一樣的事情。
突然有一天，有一件事打破了她16歲的重複，從此以後，那些重複不再存在了。
她今天才吃了一點點硬硬的。
「明天就明天，明天的可以明天找。我怎麼就生了你這麼一個廢物？我真是命苦啊……為什麼當初死的人不是你？要是你爸還有你哥還在，小妹哪裡會餓得睡不著……」江敏柔說著說著，就想起了自己的丈夫和兒子。
本來應該是她的才對。
並且這樣的重複，不像16歲時的重複。
現在的她，手裡沒有一張紙，一支筆。
今天是絕對不可以吃的。
她夢想著，夢想著有一天可以不再過這樣的生活。
她還停留在16歲那年。
小妹活得這樣不容易，現在餓得睡不著，想吃一點食物怎麼了。
16歲時的重複，是充滿希望的。
「你的覺得是錯的。」林慕容很氣憤，他也是很有品味的好不好。
她生下小妹，也沒奶水，小妹只能吃一點米糊糊，她過得真的很苦。
那時最大的煩惱，就是成績平時考試的時候還好，一到大型考試就掉鏈子。還有做不完的作業，做不完的卷子，聽不完的課。
家裡其實還有些食物，但她不能拿出來。
什麼都不用想，只用睡覺的那種睡覺。
林慕容想抓人都抓不到。
她厭惡這樣的日子，她渴望每一天都不一樣。
喝了好多好多水，水一直在她的肚子裡咕咕叫，晃得她肚皮疼。
16歲的重複，雖然枯燥，但偶爾還是很有意思的，有的時候也會覺得有點快樂。
……
信還沒有寫完，但再也寫不完了。
阿雪今年26了，末世的時候，她才16，正在讀書。
家裡又不是沒有。
可是，她連活著的意義都不知道在哪裡。
可阿雪卻覺得，希望基地里只有絕望，沒有希望。
蘇銀河不是很想跟他說清楚的樣子，嘆息完後就閃人了。
而現在的重複，不帶一點希望。
現在的重複，好像只是為了活著。
阿雪緩緩收回了抱小妹的手。
好餓。
「媽，那是明天的食物……」現在吃了，她明天萬一沒找到食物……
她丈夫和兒子可厲害了，她當時認識了好幾個跟她一樣懷孕的孕婦，可最後只有她一個人生下來了。
但阿雪總覺得，自己的內心，還是一個孩子。
這可是她好不容易生下來的女兒，要知道在末世生一個小孩有多困難，她懷小妹的時候，無數次的以為小妹要沒了，可小妹很堅強，都活下來了。
阿雪眼睛一暗，又是這樣，又是這樣。
說清楚。
阿雪的思緒被打斷。
怒完之後看見自己一堆在陰暗角落裡爬行的學生，突然又覺得很心累。
她懷小妹的時候，什麼都沒得吃，已經讓小妹吃苦了。
她好累啊。
她的腦子裡，無法裝入更多的東西。
她丈夫和兒子能幹啊。
為什麼總是這樣。
本來就很累，現在更累了。
她小小的一個，這麼堅強的活下來了。
「乖，睡吧。睡著就不餓了。」
16歲那年，也不是那麼枯燥的。
可惡。
「姐姐，我餓。」
蘇銀河把視線分給了他，她定睛看了他許久，然後長長的一聲嘆息。
是啊。
她真的，很想睡一覺，深深的，睡到地老天荒，不必考慮第二天出去找食物的那種睡覺。
累。
「阿雪，你妹妹餓，你就把東西給她吃。」江敏柔看見大女兒這麼對小女兒，不太開心。
她想快快到十八歲，畢業，去旅行，去追星，到處玩。
讓她死了不是更好嗎？
這個家，更需要他們啊。
她已經26歲了，在末世生活了這麼多年了，她的外表很成熟了，她做事也很成熟了。
當初死的人為什麼不是她？
她甚至，有點記不清文字的模樣了。
在希望基地的日子，太過枯燥了，總是在重複，這樣的重複，是勞累的，她除了在重複，就是在睡覺，可無論睡多久，那股深入骨髓的累，是無法消散的。
她開始了，新的重複。
希望基地，明明叫希望，明明應該是給人帶來希望的地方。
什麼東西？
你說的是人話嗎？
「銀河，你曉得什麼叫藝術品味嗎？」
十六歲的生活總是在重複，重複，重複。
萬一第二天她什麼也沒找到，就可以拿來應急。
條件艱苦，可到底還是讓她好好的生下了小妹。
好睏。
她已經，好累好累了。
還是毀滅吧。
重複著出門，重複著找食物，重複著被搶，重複著，重複著，重複著。
「曉得啊。但我覺得你不太有。」蘇銀河還挺愛看他們爬行的，目不轉睛地盯著看，回林慕容的話時，頭也不抬。
不是，你這是什麼意思。
那是預留給第二天的。
爸爸和哥哥為什麼要推開她。
林慕容：「？？？」
沒辦法，在希望基地，在這個時候，光是活著，就已經用盡了全力。
她低頭看著捂著肚子的小妹，嘴角扯動一個微不可見的笑容，然後緩慢地伸手，輕輕抱住她。
只能無能狂怒。
「阿姐，我實在是餓得睡不著。」小妹捂著肚子，她的肚子一直在咕咕叫，還酸酸的，她想睡的，可是睡不著。
蟬鳴，體育課時偷溜去小賣部買的冰鎮可樂，還有……那封未完成的信。
她一個人，好累啊。
為什麼會這樣累。
她的眼淚，不是在爸爸和哥哥死的那一天流光了嗎？為什麼眼睛現在還這麼酸。
「阿姐，你怎麼了？」小妹不太明白，剛剛還抱著自己的阿姐怎麼不抱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