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文德自然地回答：「是豬肉。」
「最近官方商店新上了很多種類的鮮肉，可惜標價都太貴，我就買了最便宜的豬肉解解饞。」
知道官方商店賣鮮肉的事，徐千堯沒有多想，將碗裡剩的那塊肉，分給旁邊的隊員。
「補一補，今天你們辛苦了。」
「如果小二在就好了，他最喜歡吃肉……」
想起死去的那個隊員，徐千堯慌忙低頭吃麵，眼淚掉在了碗裡。
另外三名隊員也陷入了悲傷。
氣氛變得沉重，朱文德開口安慰道。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我們要往前看。」
「朱大哥說得對，外面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等待我們救援，我們當務之急是保存精力，等沙塵暴過去。」
徐千堯和隊員們重新振作起來。
吃完飯，朱文德搬來幾床被褥：「我家就一間臥室，是我生病的老母親在那裡住，不方便進外人，你們今晚只能在客廳打地鋪了。」
「沒事，麻煩你了。」徐千堯接過被褥，跟隊員們鋪在地上。
江斐沒有休息，坐在沙發上，每隔一小時用對講機呼叫一次陸昱。
依然無人回應。
巡邏隊那邊也沒有人回復。
除了等待，江斐不知道該做什麼，就這樣熬到了天亮。
外面的風聲明顯減小。
江斐去客廳北窗戶的觀察口看外面。
沙塵的情況比昨天好多了，能見度大概100米。
天空呈現出一種詭異的赤橙色。
空氣渾濁，瀰漫著黃沙塵土，還有被風捲起的垃圾袋，小石子，樹枝等。
地面覆上了一層厚厚的沙土，露出半截手臂，一條小腿，疑似人腦袋的圓球，不知道掩埋了多少屍體。
徐千堯找江斐借了對講機，聯繫救援大隊。
「我是救援隊大隊長徐千堯，想知道現在外面的情況，是否可以出行。」
呼叫了幾次，對講機響起女人沙啞的聲音。
「隊長我是殷靜，受傷的人太多了，隊員們去救援，只剩我自己在大隊。」
「現在特強沙塵暴已經降到揚沙，風力6級，可以出行，你們在哪？我去接你們。」
徐千堯：「你不用過來，我們直接加入救援。」
將對講機還給江斐，徐千堯問向朱文德：「你家裡的剪刀可以借給我嗎？」
「我想剪衣服，做幾個口罩。」
「剪衣服幹什麼？我有防沙用品。」
朱文德從客廳的儲物櫃裡，拿出5個透明塑料面罩，5個一次性口罩：
「我干汽修的，經常做打磨噴漆的工作，有很多防塵防毒用品，你們拿去用，不用想著還給我。」
「謝謝朱大哥，你幫我們實在太多了。」徐千堯接過東西，分給江斐和隊員們。
面罩不是全包裹的，但可以護住眼睛。
加上口罩，就能起到防沙塵的作用。
跟朱文德道別，江斐等人離開了他家。
由於沒有單元門，走廊的窗戶也碎裂了，導致樓道積了很多沙土。
49℃的氣溫，讓沙塵的溫度上升。
江斐穿的是長褲和運動鞋，沒什麼感覺，
隊員們穿的大短褲配涼拖，踩進沙塵里，像是被炙烤一般。
「好燙。」
一個隊員被燙得跑到高台階上站著，雙腳和腳踝的皮膚肉眼可見的紅了。
「你們在這裡等我，我去找就近的隊員借幾雙鞋。」
說完，江斐快速下樓。
外面的塵土比樓道里的深，快到成年人的小腿。
江斐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找了個沒人的角落，取出一輛越野車。
這種遍地沙土的環境，只有越野能開了。
隨後，拿出4雙高筒靴，5條薄款圍巾，5個醫用防護口罩。
醫用的比普通的好用，能徹底隔絕空氣中的浮塵，可吸入顆粒物。
先把自己的口罩換了，拿圍巾包裹住耳朵和脖子，江斐返回了樓道。
「你們換上，我要去找我的朋友，確認他們的安全。」
徐千堯點了點頭，跟隊員們換鞋。
江斐則出了單元樓，開越野車走了。
救援隊的人已經在救援。
即使安全所固定了很多容易被風吹跑的危險品，可顧不上全部。
尤其有一部分居民，並未聽從官方的安排，領取木板封窗。
幾乎每棟居民樓都有窗戶碎裂。
家裡是落地窗的，整片玻璃沒了，沙發半露在窗口搖搖欲墜。
到處都是絕望的哭喊與咳嗽聲。
「孩子！我的孩子不見了！求求你們幫我找一找！咳咳咳！」
「老公……沒有你我可怎麼活啊？！我當初就應該聽你的封窗！我錯了！」
「咳咳，是你這個愚蠢的女人害死了我兒子！我要殺了你！」
而路上。
有的倖存者被翻倒的汽車壓住了雙腿，痛苦地嘶喊救命。
有的被狂風颳來的彩鋼瓦，砸扁了腦袋，只剩身體露在外面。
江斐甚至看到一具屍體，吊掛在一棟居民樓的三樓外。
一根鋼筋貫穿了屍體的胸膛，也順著窗戶進入了室內。
對講機遲遲沒有收到陸昱的回覆，江斐去了最近的西大街。
商店基本都封了窗，比居民區的情況好一些，只是大門損壞，進了沙土。
除了貨品損失，沒有太多的傷亡。
平安小超市門窗緊閉，大門外安裝了合適的鐵板，躲過了沙塵暴的襲擊。
但分店的大門沒了。
江斐下車走進去。
一樓的貨架，水箱，大冰櫃，收銀台東倒西歪。
貨品凌亂地散落一地，被沙土掩蓋。
江正康三人戴上了護目鏡和口罩，正哭著收拾地上的沙土。
江小石第一個發現門口的江斐：「江爸，韓陽哥哥，大姐姐來了！」
韓陽撲通跪在江斐面前，眼眸通紅：「老闆你殺了我吧！」
「是我的失誤，跑慢了一步，沒有搬來鐵板封上大門，讓分店被沙塵暴毀了。」
江正康實話實說：「斐斐，這件事我也有錯。」
「我們昨天發現起風了，第一時間先去封平安小超市的大門，再跑回來封分店。」
「因為鐵板太沉，一個人搬不動，只能兩個人搬。」
「等我和韓陽跑回分店，已經晚了，風大得關不上門，我們就躲在了二樓，封上了那裡的門。」
「你要我們賠償，或者趕走我們，都可以……」江正康緊張地拉住江小石的手。
江斐讓韓陽起來：「你們已經盡力守住店了，我們誰都沒有預料到沙塵暴會提前。」
「救援隊的人說，昨天的沙塵暴等級是特強，你們能活下來就很幸運了。」
「把大門封上，這裡的東西先不用收拾了，以後再說，你們去明尚公寓小區的2號樓203住。」
江斐將203的鑰匙給了江正康：「陸昱有來過這裡嗎？」
「沒有，我們都沒見過他。」
聞言，江斐眼中划過一絲失望，開車來到了巡邏大隊。
陸昱並沒有在宿舍。
江斐找到他的舍友詢問。
得知陸昱昨天早上就出去了，至今未歸，江斐的心情愈發煩躁。
隊友到底在哪裡……
就在江斐打算按照陸昱巡邏的地點尋找時，手中的對講機沙沙地響了。
「我是巡邏隊的隊員！誰離楓明路最近？！快來救援！」
「這裡有同志被壓在車底了！需要人來幫忙抬車！」
站在江斐旁邊的隊員急忙道：「這是我們宿舍三哥的聲音！他應該跟陸昱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