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曉轉頭看向他,正色開口:「你現在的身體已經破敗的不成樣子,用這個方子,第一天就可能活活疼死。」
「方子現在先不給你,免得你不知道輕重,反倒害了你,」
藥已經煎好,她沒有再給他多說,站起身把藥倒進碗裡,端著進了房間,象徵性的給宋如淵餵了點。
又把了下脈,發現一切正常就出了房間。
看著還坐在院中的翟宇墨,她出聲開口道:「你沒必要在這守著,回去睡吧,」
他低聲笑了,「你不是知道嘛,我睡不著。」
傅曉挑眉,他倒是實誠。
但也沒說什麼,走到桌子的另一邊坐下。
「你可以先去睡,這裡我看著也行,」
見她視線掃過來,又接著開口:「久病成良醫,照顧人我還是可以做到的,」
傅曉輕笑搖頭:「不用了,今晚上至關重要,我得親自看著,」
自己還是個病人呢,還看顧別人。
半夜,夜色沉寂,皓月隨雲流動,忽明忽暗。
另一邊的穆家書房此刻還亮著燈。
「問出什麼了嗎?」
穆連慎看陳燁搖頭,深邃的眸子幽幽泛著寒光,「查查他們的家人,」
陳燁看向他,「你的意思是?」
穆連慎聲音低沉,「跟了這麼久的人,我心中有數,不是錢財能收買的,能做出這種事,應是...」
應是最重視的人受到脅迫,不得已所致。
如果不是,他們怎麼可能會做出這種丟命的事。
看的出,他們下手的時候就沒想過能活命,所以肯定不是為了錢財這些身外之物。
更加不可能是敵特,能選中走到他身邊的,政審基本上都查了幾代。
陳燁點頭,「我明白了,」
說完轉身就準備離開,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回頭看向穆連慎,「如淵,...怎麼樣了。」
穆連慎表情微頓,隨即緩緩抬頭看他,「會沒事的,」
陳燁抿唇,臉色不算好的「嗯」了一聲,走出書房。
獨留一人的書房,一片靜謐。
半晌後,一道沒什麼情緒的淡漠聲線在屋內響起:「竟是衝著我來的...」
會場出現的人,無需查就知道是誰的人,很直接的出手。
倒像是一個煙霧彈,讓他們放鬆警惕。
有人針對他,他一點都不奇怪,畢竟自己樹敵不少,個個都恨不得弄死自己,這個他心中有數。
可那些人都是背後說嘴兩句,心裡不服氣 面上都不敢表露出來。
據他所知,還沒人敢做到這份上,有能力做到這份上的。
膽大包天的吳家?
可,以他們家的能力,能做的很有限,那這背後的人......
昏黃的燈泡下,他的側臉映著光,輪廓稜角挺括,看不出絲毫情緒。
翟家。
翟久走進院子,瞥了一眼坐在角落的兩人。
一言不發的走進房間,站在床前就這麼靜靜地看著臉色蒼白如紙的宋如淵。
翟久抬起兩根手指,輕觸了一下他的脖頸,像是在確認他是否還活著。
「你可別就這麼掛了...」
他的聲音極其沉定,除了略微有一點沙啞之外,聽不出任何情緒起伏。
外面的傅曉正懶散的半靠在椅子上,看著天上的月亮發呆。
「你們回去吧,我在這守著。」
她朝發聲的人望去,搖頭道:「他半夜會發燒,我得看著,」
翟久沉默片刻,視線掃向一邊的翟宇墨,「阿墨,那你回去睡。」
聲音雖輕,但語氣中滿是不容置疑。
翟宇墨輕笑著站起身,對著傅曉點了點頭,回了自己房間。
翟久也沒有離開,只是倚靠在房間外的柱子上,沉聲開口:「家裡的藥如果不夠,記得通知翟家的人。」
「藥暫時夠用,」傅曉輕笑回應,不過,翟家的人嘛。
她的視線轉過去,「翟家有些人應該不會聽我的...」
月光傾斜在翟久身上,人站在陰影里,偶爾抬頭的時候,能看到他眉目冷淡的側臉。
她這話說的委婉,但翟久還是聽出了她的言外之意,他眼中閃過笑意,就知道那些人的小心思瞞不過她。
他緩步走過來,坐到她面前,沉默片刻,這才緩緩開口:「我們大院的這些孩子,從小也是會被家長拿來做對比的,」
「你爸從小做事都是拔尖,大院裡家長常說的一句話,就是,你為什麼不能跟人家穆家的連慎比比,」
傅曉胳膊肘放在桌子上,雙手托腮,認真的聽著。
翟久眼神恍惚了一瞬,又接著開口:「我從小不太服管教,誰的話都不聽,家人讓我從軍,我只待了三年就退了,讓我從政,我也是沒有做到底,」
「每次穆連慎大比得了第一,我父親,或者我其中一個哥哥,都會來我面前,說什麼,小九,你為什麼不能跟連慎學學,別讓家裡人操心,」
「包括逼著我從軍,也是因為你爸進了部隊,」
他苦笑著開口:「我們從小一起長大,關係很好,可都是自尊心強的少年人,誰能一直聽這些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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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還有好多他都沒有說,他從部隊退下來,就是不想讓別人再拿兩人做對比。
不管穆連慎完成了什麼任務,都會有人來他面前誇他兩句。
他的兄弟優秀他明白,他也很高興,可他不想當兵。
被家人逼著到了部隊,還要處處被人比較,那種感覺,真的讓人心裡不適。
翟久喜歡錢,喜歡自由,所以他開始倒騰黑市生意,家長們根深蒂固的思想覺得他做的事不是正經事。
還是會拿穆連慎做例子,在他面前說這說那。
穆連慎少年時,意氣風發,驕傲肆意,在他面前,翟久好像永遠在失去些什麼。
翟久垂下眸子,壓下眼中翻湧的情緒,輕聲道:「你今天遇到的那幾個人,是一直跟在我身邊的,在家裡人拿我跟你爸做對比的時候,他們聽到過幾次,」
他抬眸看向傅曉,笑了笑,「可能是為我鳴不平,遷怒到穆連慎了,從而對你也有點小意見,不過你放心,我已經教訓過了,以後不會了。」
傅曉眉頭蹙緊,神情有些恍惚,低聲呢喃道:「竟然只是這樣嗎?」
翟久抬頭看到走過來的穆連慎,輕笑著站起身,「我先走了,小小,那今晚勞煩你了,」
他對著穆連慎微微頷首,兩人擦肩而過,一句話沒說。
穿過圓形的拱門,他的腳步頓住,眼神平靜無波的回頭看了一眼,隨後轉身離開。
當然不止這樣。
翟久的臉上露出微笑。
還有那個秀雅絕俗溫柔似水的女子。
他第一眼就記在心裡的女子。
為什麼,他就離開了那麼一步。
如果那個時候,一直留在她身邊的人是他,她的選擇是不是會不一樣?
他雖然在笑,眼中幽深的眸子卻是無比的寒冷,眸色暗淡的像是灑了一層灰,黑如點漆的神色之中,滿是冰冷。
另一邊,穆連慎先是進房間看了一眼宋如淵。
走出房間來到傅曉面前坐下,溫和開口:「累嗎?」
傅曉搖了搖頭,他把椅子挪到她旁邊,拍了拍肩膀,示意她靠過來,「眯一會吧,我在這陪著你,」
她也沒客氣,把腦袋靠在他肩頭,闔上雙眼,聲音軟軟的開口:「事情忙完了嗎?」
「嗯...」
「一個小時後記得叫醒我,我要給宋伯伯扎針的,」
「好...」
穆連慎抬手輕輕拍了拍她的頭,「睡吧,」
一個小時後,她走進去看了一下宋如淵,已經有了高熱的跡象。
用銀針扎了幾個穴位,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的穆連慎,「最好能再用酒擦一下,降溫,」
穆連慎點頭,轉身吩咐人去拿酒。
隨後傅曉又給宋如淵用治癒系異能運轉了一下全身。
一直折騰到凌晨,溫度正常了之後,留穆連慎一個人守著,她在翟家客房的床上睡了一覺。
第二日,天氣極好。
碧空如洗,纖雲不染。
傅曉睜開眼的時候太陽光已經投過窗戶灑在床上。
抬手看了下手錶,已經中午十點,她快速的從床上起來,來到宋如淵的房間,給他把了個脈,確認了一切正常這才安心。
她出去房間四處看了看,穆連慎呢?
翟宇墨聽到聲音走過來,輕笑道:「醒了?」
「穆叔在穆家,你三舅來了,」
哦,對,昨天傅煒倫說了要來穆家來著。
傅曉點了點頭,笑道:「那我先回去一趟,這邊我稍後再來看,」
翟宇墨含笑頷首。
傅曉踏進穆家大門的時候,聽到的就是傅煒倫熟悉的清潤嗓音:「您客氣了...」
「三舅,」
聽到她的聲音,院子裡的人都看過來,穆老爺子笑著開口:「乖乖,醒了?」
又看向一旁的劉叔,「老劉啊,把吃的拿出來,」
劉叔去廚房把給她留的早餐拿出來,放在外面的桌子上。
傅曉走到水邊,簡單的洗漱過後,吃了兩個雞蛋,粥沒喝,推給了旁邊的穆連慎。
她看向傅煒倫,輕聲道:「三舅,你真的要明天回去嗎?」
傅煒倫笑著點頭,「公務在身,」
「我給大哥買了東西你走的時候帶回去。」
旁邊穆老爺子聽到這話,跟劉叔開始咬耳朵。
幾人閒聊了一會兒,傅煒倫的視線轉向一旁的穆連慎,「書房一敘?」
穆連慎站起身領著他上了樓上書房。
兩人走後,穆老爺子看向傅曉,「乖乖,中午想吃什麼?我讓人去準備菜。」
她想了想,開始報菜名。
劉叔又問:「你三舅能吃辣嗎?」
「正常辣都能吃,」
掌廚的劉叔表示明白。
書房裡,傅煒倫和穆連慎相對而坐。
傅煒倫意有所指的開口:「昨天那些人看著像是衝著你來的,」
穆連慎眸色幽深,「知道,」
傅煒倫頓了頓,聲音染笑,「官場上有一些人的動作也有些不對,不知道跟昨天的事有沒有關係...」
昨晚上姜啟盛給了說了一些事,他琢磨了一下,找出了幾處不合時宜的事情,給穆連慎一一說明。
聽完傅煒倫所說,穆連慎臉色依舊很平靜,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會派人留意,」
緊接著他又開口:「那個姓梁的部長,需要幫忙嗎?」
提起梁江濤,傅煒倫臉上的笑意淡了,「不用,他最近...」
不知道想起什麼好玩的事,他眼中閃過一絲興味,抬頭看向穆連慎,「不需要我們動手,他很快就會自掘墳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