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有原則的劫匪

  火紅色的鮮血花在夕陽的照耀下透出血腥。

  宛如一抹利刃刺破大地。

  嚴格意義上來講，這是齊凜從蜀山開始，第一次遇到如此直接了當的打劫。

  只不過，沒有此樹是我栽此路是我開，要想此路過，留下買路財。

  有的只是齊凜的沉默。

  小道兩旁的田野中盛開著各種絢麗的鮮花，芳香四溢，花海如夢，仿佛人間仙境。

  但突如其來的打劫聲打破了這美好的景象。

  一名衣衫襤褸的農戶手持一把木質農叉從路邊蹦出，阻擋在齊凜三人前方不遠處。

  齊凜琢磨著對方應該是農戶。

  因為劫匪大概不會使用木質的.農叉作為武器吧？

  而且，這個農戶臉上留著幾天沒有刮鬍子的鬍鬚，灰塵瀰漫的臉龐上有一道深深的皺紋，混雜著疲憊和無奈。

  他衣衫襤褸，寒酸至極，褲子上還有些許泥跡，顯露出他貧困的生活狀態。

  齊凜搭眼望去，實在是從這名劫匪身上看不出任何有關劫匪的惡棍標籤。

  反而，其渾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迫於生計的無奈。

  老十早已來到農戶身旁漂浮，隱形狀態下的老十隨時可以喚出伴生武裝割掉農戶的頭顱。

  但老十似乎看出了齊凜微微挑起的眉頭中沒有憤怒，有的只是疑惑和好奇，於是老十並未立刻動手，而是恭敬的在靈魂連結內問道：「主人，程孝似乎認識這名劫匪，要不要」

  「哦？」齊凜餘光微微掃去，一直處於身後跟隨的程孝已經走上前來。

  程孝先是快速對齊凜鞠躬做出歉意的動作，隨後快速轉身看著那名農戶焦急大喊道：「大力！你怎麼回事？什麼時候落草為寇了？」

  然後不等那名叫大力的農戶回答，程孝再次轉身對著齊凜懇求道：「大人，他叫王大力，是您要去的村子裡的一名農戶，他平時不是這」

  正當程孝絞盡腦汁為農戶辯解時，名為王大力的農戶卻大聲喊道：「程孝你別過來！」

  「我知道你是傭兵，你不要過來！」

  王大力緊緊握著手中的農叉，聲音中透著一絲顫抖：「將你身上的財物都給我，否則我可是個不怕死的人！」

  齊凜：.

  旁觀這滑稽一幕的齊凜有些沉默，隨即擺了擺手輕聲道：「既然是你的熟人，你自己解決吧。」

  隨後齊凜看向王大力，他能夠感受到王大力身上散發的絕望和求生的渴望。

  但有趣的是，偵查信息顯示這個王大力狀態一切健康，唯一的負面狀態只有情緒有些極度緊張。

  得到齊凜的首肯後，程孝再次鞠躬表達了感激，隨後快步跑向王大力。

  「你別過來啊！！！」

  程孝還未跑到王大力身前，便聽到王大力如殺豬般嚎道。

  緊接著，齊凜看到了一言難盡的一幕。

  嘭！

  王大力將手中的武器，木質農叉丟到地上，雙腿一軟撲通跪了下去。

  嘭嘭嘭！

  連磕三個響頭後，王大力這才直起上身對著十步之距的程孝哭訴道：「打劫！」

  「多了也不搶，就要二十枚銅子！」

  「十五枚去鎮南邊買點符水救我老婆的命！」

  「五枚銅子買半袋麥糠給老婆做碗面吃！」

  王大力說完後，又是嘭嘭嘭朝程孝磕了三個響頭。

  隨後又朝遠處的齊凜和艾莉絲各磕了三個響頭。

  在齊凜閃身路邊避開之餘，王大力還哭喊道：「打劫！！！」

  齊凜：.

  程孝則是腳步慢慢朝王大力靠近，儘可能聲音輕柔的問道：「大力你妻子得什麼病了？」

  「符水那是騙人的，想要治病還是得去鎮」

  程孝聲音中透著對王大力的善意和關切，只是還沒說完，王大力仿佛受了刺激一般帶著哭腔嚎叫道：「打劫！！！」

  「我就要二十枚銅子！！！」

  程孝嘆了口氣，然後從懷裡拿出了一枚銀幣遞給了王大力：「符水是騙人的，你還是要去鎮上的」

  「多了我不要！」王大力在看到程孝遞來的銀幣時，枯寂的眼中瞬間升起了希望。

  但令遠處一直觀察著的齊凜意外的是，王大力並未起身接過銀幣，而是用力搖頭懇求道：「就要二十枚銅子！」

  程孝遞出銀幣的手僵在大王力觸手可得的面前，沉默一會後，程孝看著王大力懇求的眼神，還是重重嘆了口氣，從懷裡取出了僅剩的十七枚銅子。

  銀幣是齊凜剛給的嚮導費用。

  這十七枚銅子是程孝自己的全部家當。

  「艾莉絲！」程孝數了數每枚都有不同名字的銅幣，發現還少了三枚後，扭頭朝身後喊道。

  聞聲的艾莉絲清脆的應了聲，隨後快速跑來，從自己的包袱里遞來兩枚銅子。

  這是艾莉絲身上全部的貨幣。

  程孝將十九枚銅幣遞給王大力：「我只有這十九枚銅子。」

  後者滿面感激的接過十九枚銅子，隨後又是對著程孝磕了三個響頭，然後一言不發的快速朝南邊跑去。

  充斥著滑稽的打劫就這麼潦草的結束了。

  整個過程里，齊凜一直一言不發，靜靜旁觀著一切。

  直到程孝面帶歉意的重新回到齊凜身邊後，齊凜這才道：「不用不好意思，這又不是你的錯，一個小插曲罷了，天色不早了，抓緊進村吧。」

  三人繼續朝村子而行。

  路上齊凜一直在聽著幽靈的匯報。

  其中有關周邊綠化和鮮花的古怪很快得到了答案。

  蒸汽小鎮周邊二十公里範圍內，三百六十度，每一條道路，都載滿了鮮花。

  並且，幽靈還看到了很多村民正在頭頂夕陽拉著裝滿鮮花的農車去偏僻的小道上種植。

  根據那些人的言論，幽靈得到了一個情報：近期有大人物要來蒸汽小鎮，所以鎮長命人搞了這麼一出。

  聽到這，齊凜沒興趣再聽了，幽靈老大那邊還有幾件裝備正在等待他的分配，還有恐怖金骨的培育進度，以及晉階前的觀察記錄等好多事等待著齊凜去做。

  至於鎮長搞出的這幅陣仗究竟是等哪位大人物？

  齊凜不在乎。

  正當齊凜聽著幽靈有關其他方面的情報匯總時，一直謹言慎行默默充當跟班的程孝小聲道：「大人，我真的沒黑吃黑，王大力這事我事先真不知道，這條路確實是離村子最近的近道」

  很多時候，給外地人充當嚮導的本地人，有時候也有另外一個身份：人販子，或者劫匪的同夥。

  「我剛才已經說了，這事和你沒關係，而且我也不會因為這個小插曲就影響對你的印象。」

  齊凜擺了擺手示意程孝收回歉意。

  農戶的出現其實幽靈很早就匯報給了幽靈學堂。

  除了不放心的老十外，早就有三名幽靈徘徊在農戶附近待命了。

  只要農戶有任何危險舉動，迎接他的只有幽靈無情的秒殺。

  至於幽靈學堂的推演中，程孝會不會是同夥？

  接到通報，一直盯著程孝的老九倒是挺希望程孝是農戶的同夥的。

  老九打從心眼裡瞧不起這個口口聲聲要報答齊凜的程孝，因為在老九看來，人類的甜言蜜語不值得信任，唯有行動才是實際。

  齊凜抬頭中看向遠處炊煙升起，心知村子已經近了。

  「村子裡的人靠什麼營生？」

  「種地？」

  齊凜扭頭問向程孝。

  先前農戶所要打劫的話語裡，側面也告知了齊凜這個世界的基礎生活物價水準。

  五枚銅子就能買半袋麥糠。

  看起來這個世界的底層民眾生活的挺艱辛。

  但有意思的是，齊凜先前在魚頭村看到的播種景象，在這裡卻沒看到。

  幽靈的匯報里，前面村子裡的人大都匯聚在村口閒談。

  「原先是種地」

  程孝想了想說道：「後來三十多年前鎮長上任，小鎮的地就都被收了。」

  「被收了？」齊凜一愣，能收土地，一個鎮長就有這麼大權力的嗎？

  「對，都被收了。」

  程孝點點頭肯定道：「所有種地者要給鎮上交七成的土地收成稅，剩下的三成用作生活以及每年變著花樣的各種名目的附加稅收。」

  「比如說」

  程孝指了指路兩邊爭相鬥艷的鮮花，有些愁苦道：「鮮花稅，就是今年的額外附加稅收。」

  「三成夠生活嗎？」齊凜挑了挑眉頭。

  一年四季的收成下來，要交給鎮上七成，僅剩餘百分之三十作為個人所有，就這還時不時會有額外名目的稅收.

  這種情況下，種地的不造反？

  程孝嘆了口氣：「哎，就這已經是好的了，沒有地的人大有人在。」

  「三成雖少，但起碼能裹住肚子。」

  「還有沒地的？」齊凜眉頭微皺，問道：「那些沒地的靠什麼生活？」

  「他們都去了鎮上的蒸汽工坊做活，那裡生產的各種工藝品很受黃沙之城的喜歡。」

  程孝回道：「工坊的酬勞也不錯，要比種地高一些。」

  「就比如先前的王大力，他就是前面村子的農戶，自打土地被收後，他就去了鎮上的工坊做活養家。」

  不等齊凜詢問蒸汽工坊的工藝品都是什麼，幽靈老十很懂事的輕聲匯報導：「主人，那個工坊有點像是蒸汽時代里的工坊，有簡單的機械存在，利用蒸汽為動能衝壓一些奇怪的構件，據幽靈匯報所說，鎮上的人都說奇怪的構件是工藝品，可是經過學堂幽靈的查探後發現，其中一部分零部件很像是組裝某種載具的零部件，只不過金屬材質頗為嘈雜，黃銅居多沒有鋼鐵，他們的冶金技術似乎斷層了。」

  幽靈老十正說著，外界的程孝繼續道：「但是從半年前開始，工廠都停工了，沒活做了，也就不再發放酬勞了。」

  不等齊凜詢問，程孝繼續道：「之所以停工，是因為有大人物要來視察，也許是怕工廠排出的尾煙嗆到大人物。」

  說到這，程孝指了指路兩邊的鮮花，嘆氣道：「又或許工廠停工是怕影響這些嬌嫩花朵的盛開吧.」

  「唔，什麼大人物？」齊凜發現好多事情似乎都指向了同一個因素。

  有大人物要來。

  所以很多村民賴以為生的生計沒了，並且還要額外徵收稅收。

  「也許是黃沙之城下來視察的大人物？」程孝搖搖頭：「這個恐怕只有鎮長大人才知道了。」

  「能確定的是，這個大人物肯定不簡單，不然鎮長不會半年前就停了工廠。」程孝肯定道。

  仔細思索一番後，齊凜沒想明白大人物會不會和驛站線索有關係。

  視線遠眺間，齊凜看到了村口的景象。

  成群結隊的孩童從外面興高彩烈的跑回村子，懷中抱著一些金屬灰色類似枯樹皮的玩意。

  那些樹皮被整齊均勻地分為了許多小塊。

  也許是注意到了齊凜的目光，程孝也順勢望去看到了那群孩子。

  還有一些從遠處回來的婦女等，也是懷中抱著類似的金屬灰色類似枯樹皮的玩意，以及某些草類植物。

  「大人，那些灰色的是鐵鎧樹的樹皮。」

  擔當起嚮導指責的程孝解釋道：「因為鐵鎧樹比較奇特，與樹幹相連時樹皮會很堅硬，所以難以整塊切割下來，只能是一小塊一小塊的慢慢剝離。」

  「鐵鎧樹皮剝離樹幹後，會在短時間內變得柔軟又富有彈性，可以咀嚼和消化。」

  「味道很獨特，略帶一點果子的香氣，有一絲微鹹的味道。」

  程孝笑道：「很多時候在野外，能遇到一顆鐵鎧樹真是走了大運了。」

  「那些樹皮採摘後，經過烹飪處理，通常是煮熟或烤熟，就會變成很好的食物。」

  「那些草則是毀滅草，是種通常長在廢墟和廢棄土地上的野草。」

  「因為濃密的黑紫色葉子和莖，看起來異常繁茂而且充滿了死亡的氣息，所以當地人給起了毀滅草這種名字。」

  「這種草吃的時候有點苦，但是飽腹感很強。」程孝笑道：「而且是為數不多能在進食後不會對身體行動能力造成太大負面影響的野草，我之前在荒野上時沒少吃。」

  「大人您是不知道，在躲避魔種襲擊的時候，如果能找到這種草，那可真的是太幸福了！」

  程孝說時，臉上洋溢著幸福，絲毫不覺得吃草吃樹皮是很艱苦的事情。

  「確實，有的吃就是件好事。」齊凜點點頭沒有多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