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能都愣住了。
就連周瑾瑜都抬頭看了葉楠一眼，似乎沒想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
顧曦也怔了下。
倒不是因為葉楠的這番話，而是因為這姑娘看著她時，那不經意間流露出的一種類似於「這姑娘也不是那麼無可救藥，或許我拉她一把，就可以讓她免於誤入歧途」的……憐憫？
顧曦：「……？」
偌大的會議室里，瞬間安靜下來，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大約是氣氛太過尷尬，身為此間主人的張成，心裡暗道一聲晦氣，面上卻只能堆著笑，他試圖打個圓場，緩和一下此間的氣氛。
「那個……」
不想，他剛一開口，周瑾瑜就抬手推了推鼻樑上的鏡框。
「小顧同志。」周瑾瑜一臉溫和的看向顧曦，語氣中不乏帶著幾分長輩關愛小輩的慈愛：「小葉的提議，其實也不錯，你不妨仔細考慮一下。」
但緊跟著，卻又話鋒一轉：「當然，我也相信，以小顧同志你的本事，即便不去異能研究院，將來肯定也會大有一番作為的。」
周瑾瑜頗有些讚賞地看著顧曦。
顧曦捧著手裡的水杯沒說話。
周瑾瑜這話值得琢磨。
張成剛剛本想救場，卻被周瑾瑜看似溫和實則強勢的打斷了話，心中本就十分不滿。
如今見顧曦不說話，他眸色微閃，笑著接了一句：「周部長別介意，小顧這孩子就是有些靦腆，怕生。」
緊跟著又意有所指的補了一句：「畢竟您也知道，她才剛從廢墟地帶回來不久，有些事情，想要適應，也是需要時間的……」
顧曦不由多看了這位張副基地長一眼。
就在這時，周瑾瑜突然抬頭看向張成：「張副基地長，我有點事，想要單獨和小顧同志談一談。」
眾人面面相覷一眼。
張成已經率先起身離開了。
葉楠有些猶豫的站起身，齊湘則有些不放心的看了顧曦一眼。
顧曦沖她微微搖頭，視線不經意間對上葉君寒的眼睛。
想到這人到底幫了她幾次，顧曦剛要點頭示意，男人卻平淡的移開視線，仿佛沒見到一般，大步流星的離開了辦公室。
顧曦：「……？」
等所有人都離開之後，周瑾瑜換了個坐姿。
顧曦低頭慢悠悠的喝了一口水。
重點來了嗎？
她就說像周瑾瑜這樣的大忙人，又怎麼可能會為了陪葉楠就專程跑一趟南城？
他來找自己，果然是另有目的。
不過，顧曦不著急。
周瑾瑜也在不動聲色的觀察眼前的小姑娘。
但她似乎比他想像中的還要沉得住氣。
也對，畢竟……
顧曦便明銳的察覺到，周瑾瑜對她的態度，不一樣了。
果然，下一刻，就見周瑾瑜站起身，伸出手：「顧小姐，重新認識一下，我是異能研究院的周瑾瑜。」
顧曦沒動，只微微抬眸看過去，略帶不解的問：「周部長，您這是……？」
周瑾瑜的臉上看不出半分窘迫又或者是羞惱。
他重新坐到顧曦對面的沙發上，身體微微前傾，臉上掛著得體的微笑：「顧小姐，或許我們可以合作？」
顧曦挑眉，將手裡的水杯放到桌面上：「周部長說笑了，我一個剛分到地的小農民，哪有資格和您合作？」
周瑾瑜臉上的溫和笑意不便：「顧小姐，明人不說暗話，在來之前，我已經去見過許教授了。」
許教授？
許一二三嗎？
顧曦心頭一動，就聽周瑾瑜用一種仰慕懷念的語氣說道：「當年令堂絕代風華，萬人敬仰……瑾瑜那時雖然年輕，卻也受過令堂的恩惠……」
聽到這裡，顧曦總算是明白周瑾瑜那掩藏在溫和面具下的小心翼翼的試探來自於哪裡了。
原來如此。
看來周瑾瑜知道的並不多。
但這人無疑很聰明，也很會專營……或許，這對她來說，是個機會？
周瑾瑜的試探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但他似乎並不著急，面上依舊帶著溫和的笑。
「顧小姐，」他決定拋出自己手中的第一道籌碼：「難道，您就不想知道，之前是誰在你的果園中，動了手腳嗎？」
「如果顧小姐願意配合，我想，我們的合作，會非常愉快。」周瑾瑜起身重新給顧曦倒了一杯熱水。
「種子的事，我也會盡力促成。」他抬頭看向顧曦，不緊不慢的說道。
顧曦搭在一側的手，微微一頓，抬眸看過去。
「那麼周部長想我怎麼配合呢？」她偏頭問道，小綠芽繞著杯底轉了一圈，悄無聲息的融化在了水中。
……
一個小時後，顧曦獨自一人走出辦公室。
意料之中，她並沒有看到那位張副基地長，倒是齊湘三人都等在外面，只是……三人的站位卻有點奇怪。
顧曦微微挑眉，視線不動聲色的掃過遠處的那對年輕男女。
齊湘注意到顧曦的動作，快步上前，湊到她旁邊，低聲問：「沒事吧？」
顧曦搖搖頭，不動聲色的按了下她的手腕，「沒事。」
齊湘微怔了下，一抬頭，就看到葉君寒正大步朝這邊走來。
眼看那人已經走近，顧曦不假思索的打斷了齊湘的話：「我們不熟。」
兩人只見過幾次，連話都沒有說過幾句，自然不熟。
葉君寒腳步微頓，倏地想起當初那個莫名敷衍的「哦」，原本就冷淡疏離的眉眼，瞬間又冷了三分。
俊美冷漠至極的男人目不斜視的從顧曦身邊走過，整個人都透著一股疏離冷漠，看著就不好親近的樣子。
顧曦則想到之前這人淡漠移開視線的那一眼，不由拉著齊湘往一旁讓了讓，那人卻倏地停下腳步，回頭看過來，皺眉問道：「工具人是什麼意思？」
顧曦愣了下，沒想到葉君寒突然問起這個，不免覺得有些尷尬。
齊湘更是早已鬆開她的胳膊，默默的後退了兩步，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倆。
顧曦：「……」
好在小時候李明教過她，只要我不尷尬，那尷尬的就是別人。
於是，顧曦一臉平靜的與之對視。
「沒什麼意思，手誤而已。」
葉君寒：「……」
他已經很久沒有體會過這種莫名煩躁且不受控制的感受了。
葉君寒微不可見的皺了下眉，然後冷漠的收回視線，直接擰開辦公室的大門，大步走了進去。
房門在身後無聲合上。
齊湘鬆了一口氣，一抬頭，就看到顧曦正幽幽的看著她。
齊湘訕訕笑了下，不是，顧小曦，你聽我解釋。
然而，還沒等她解釋，不遠處，葉楠稍稍猶豫過後，還是走過來，一臉複雜的看著顧曦道，「我之前說的那些話，希望你能認真考慮一下。畢竟……」
說完，她對顧曦微微點頭示意了一下，才轉身離開。
「她怎麼回事？」齊湘看著葉楠走遠的背影，皺著眉，一臉的莫名其妙，「一副高高在上好心勸誡你的樣子，有病吧？」
什麼叫希望你不要誤入歧途，最好是腳踏實地一步一個腳印？
簡直有病。
莫名其妙。
顧曦微微垂下眼眸，緩緩搖頭：「不知道。大概是……怕我走上歪路吧。」
「……」齊湘無語望天，忽的又想到了什麼，神情古怪道：「不是吧，這位葉大小姐在想什麼呢？難不成是因為剛剛葉君寒多看了你一眼……」
顧曦沉默的聽著齊湘在一旁八卦，心神早已經游離。
——周瑾瑜到底知道了多少？他這次來南城的時機，未免也太過巧合了一些。
這裡面，會不會有其他人的手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