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風雪像是在宣洩著憤怒一般,吹的人沒有辦法前行,風颳在臉上像小刀一般划過皮膚,刺的人生疼;偶有雪花撲進眼睛裡涼涼的,模糊人的視線,使其看不清遠處的路,若是雪花落在人的衣服里,冷不禁的讓人打個寒顫。不僅僅人這樣,連馬兒也因為風雪太大還不願意往前行駛,嘶叫著掙扎著想甩掉身上的韁繩。
「公子,不如找個地方躲躲吧,這風雪實在是太大了。」司劍忍不住出聲說道。
付挽之看了看周圍,嘆了一口氣說道,「行,我看前面有亮光,我們過去看看是不是客棧。」
兩個人迎著風雪拉著不樂意前行的馬兒往前面的亮處走去,一腳深一腳淺的踩進雪地里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司劍踩到了石子,一個趔趄差點摔進雪地里。
「這一趟出門真是不容易啊。」司劍委屈巴巴的說道。
「等回去了本公子好好獎賞你。」付挽之安慰道。
「那最好了,提前謝過公子了。」聽到獎賞,司劍又很快高興起來。
現在的風雪還是很大,但是客棧門前的雪卻掃的很乾淨,還掛了兩個燈籠,像是知道有客人要來一樣,提前做好了準備。
「如意客棧。」付挽之抬頭看了看客棧的門匾。
「這冰天雪地的還真有客棧啊。」司劍感慨道。
這句話倒是點醒了付挽之,剛才只顧著想找個能休息的地方,倒是沒有想到這一點,這荒無人煙的路上怎麼會有一家客棧,他趕緊拉住正要敲門的司劍。
「你說,這荒無人煙的地方怎麼會有客棧。」付挽之小聲說道。
司劍想了想,說道,「是啊,公子你不說我差點就要進去了,這種地方憑空出現一個客棧,會不會有鬼啊或者妖怪什麼的,我看書上講,這種時候都會有......」
「什麼鬼不鬼,妖怪的,子不語亂力怪神,懂嗎?!」付挽之打斷司劍的喋喋不休呵斥道。
還沒等司劍開口說話,客棧的門緩緩的打開了,露出一個蒼老的半邊臉,看起來有六十多歲,頭髮花白,臉上的皺紋一道一道的。
「公子們是要住客棧嗎?」老者聲音渾厚又帶著嘶啞。
「是,還有客房嗎?」付挽之問道。
「有,進來吧。」老者打開門讓他們進去了。
客棧中規中矩的,也看不出什麼異常,前院很大,卻也很空,什麼裝飾物都沒有,裡面偶有說話的聲音傳出來,老者牽著馬走向了後院的馬棚里,又喊出一個年輕的女子來接待他們。
「這是我的女兒安原,讓她給你們安排,我去把公子們的馬牽去後院停放。」
「有勞了。」付挽之說道。
付挽之他們跟著安原進了裡面,一樓有三四個人在說話吃飯,對於進來的兩人也不甚在意。
「有些餓了,請安原姑娘上些酒菜送進二樓客房裡。」司劍說道。
「是,客人先請上樓休息,一會飯菜做好就給二位送上去。」安原回答道。
付挽之點點頭就上了樓,剛進客房,司劍就趕緊關上了門,環視了一下屋子四周,又去打開屋子裡的窗戶四處看了看。
「總覺得哪裡不對。」司劍囁嚅著說道。
「我也覺得,那個女子跟那位老者看起來不像是父女。」付挽之說道。
老者讓女子帶他們進客棧裡面時,女子明顯有些不願意招待,而且面對老者時也有一些怯懦與害怕,這個老者在女子不服從時甩了一個狠厲的眼神,女子看見這個眼神時明顯身體晃了晃,便應下了。
「公子,飯菜做好了。」安原在客房外喊道。
司劍打開門接過飯菜,正想關門時,卻被安原攔住了,它怯生生的看了一眼司劍,眼神又略過司劍看向坐在裡面的付挽之,一副有話想說又不敢說的樣子。
「安原姑娘可還有事?」司劍問道。
「我......」
「安原,你在那裡站著做什麼?還不趕緊下樓去招待別的客人!」老者站在一樓抬頭對著站在二樓的女子大聲喊道。
「是。」這個叫安原的女子嚇了一跳,轉身看向下面的老者,小聲地答應著,急急忙忙的往樓下走去。
司劍一臉好奇的關上了門,轉身對付挽之說道,「公子,還真是奇怪呢。」
「算了,只要是不牽扯到我們,就別管了。」
「可是剛才那個安原姑娘明顯有話與我們講。」
「好好吃你的飯,吃飽了就趕緊休息,明日我們還要繼續趕路。」付挽之並不想理會旁人這些事。
因為趕了一天的路也有些疲乏,付挽之和司劍吃完飯早早的就熄燈上床休息了,到了後半夜被斷斷續續的哭泣聲吵醒了。
「司劍你有沒有聽見什麼聲音?」付挽之警惕的看著周圍問道。
「好像是哭聲。」司劍聽了一會低聲回道。
「聽著倒像是從後院傳來的。」付挽之說道。
兩個人相互看了一眼,快速穿上衣服就往後院走去。
風雪停後,夜裡靜悄悄的,女子抽抽搭搭哭泣的聲音顯得尤為清晰,馬兒在馬棚里休閒的吃著草,女子則是穿著單薄的衣物坐在馬棚外面,付挽之看見那個哭泣的女子是老者的女兒。
「安原?」司劍小聲說道。
安原像是也聽到了動靜,一下子止住了哭聲,她看見來人,背過身擦了擦臉上的淚水,擦乾淨眼淚才慢慢的站起身來。
「對不住兩位公子,打擾到你們休息了。」安原帶著哭腔的聲音說道。
「大半夜的安原姑娘你不睡覺,為何在這裡哭泣?」司劍問道。
「奴家,奴家被打了。」說著安原拉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的鞭痕,傷口還未處理,帶著鮮血糊了一袖子。
付挽之和司劍看見傷痕同時倒吸了一口冷氣。
「你父親為何要這麼對你?」付挽之問道。
「他,他不是奴家的父親,奴家是被拐來的。」安原說道,「晚上那會奴家就想求助於你們,但是還沒來得及,他就來了。」
原來這個客棧也並非是正兒八經的客棧,而是老頭專門用來拐騙女子的地方,只要是女子進來客棧就會被這個老頭抓起來送到青樓里去。安原是最近才被騙進來的,但是近幾日由於風雪太大,還沒有來得及被送出去。
「今晚因為我多跟兩位公子說了些話,他就打我。」安原說著又抽泣起來。「奴家也求助過別人,但是沒有人相信,若是他知道了還會狠狠地打我一頓。」
「真是可惡,我這就去宰了他!」司劍氣憤的說道。
付挽之趕緊拉住他,看向安原問道,「那姑娘希望我們怎麼做?」
安原跪在付挽之面前,仰著頭看向他,露出自己最好看的角度,紅著眼睛,輕輕地拉著付挽之的衣角,小聲地哀求道,「求公子救我出去。」
付挽之沒有扶她起來,也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她,旁邊的司劍不知道付挽之要做什麼,但是也不敢擅自上前扶安原起來,只能站在旁邊干著急。
「我為何要救你。」付挽之語氣淡淡的,扯過安原拉著的衣角,說道,「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
安原愣了瞬間,立馬又「砰砰」磕了兩個響頭,哭泣著說道,「公子你行行好,就當是可憐奴家了,奴家無依無靠,不想去青樓。若公子願意救奴家,我願終身為奴報答公子。奴家說的都是真的,奴家發誓!」說著還舉起了兩根指頭就要發誓。
「好了,你起來吧。」付挽之依然是淡淡的語氣。
「公子可是願意救奴家?」安原不太懂付挽之的意思,轉頭又看向站在付挽之旁邊的司劍。
「你趕緊起來吧,我家公子願意救你。」司劍對安原說道,還想上手去扶她起來,被付挽之瞪了一眼又縮回了手。
「你先回去休息,明日再說。」付挽之說完就轉身離開了。
「謝公子相救。」
安原站在那裡看著付挽之離開,擦了擦臉上的淚水,露出了一個滿意的笑容,那個老者也從馬棚後面的角落裡走了出來。
「你做的很好,他,相信了。」老者笑著說道,順手給安原披上了厚厚的大氅。
安原抬手撫了撫自己的頭髮,又攏了攏大氅,一臉得意的說道,「對付男人我還是有些辦法的。」
「是,安原姑娘你是最厲害的。」老者誇獎道。
「不過他的警惕心還是很強的,明天可千萬不能露了馬腳,不然一切都白費了。」安原囑咐道。
老者點點頭,從袖口裡掏出一小瓶藥遞到安原手上,說道,「你先回去休息,傷疤記得上藥,這次真的辛苦你了,老爺知道了會給你賞賜的。」
安原笑笑,接過藥就回了屋。
付挽之回到客房裡,卻沒有了困意,他覺得這個安原實在是奇怪,不管是哪裡都透露著不對勁,但是自己這一時半會又說不上來哪裡不對,既然這樣,那就先答應救她,看看後面還有什麼花樣。
「公子,怎麼了?」司劍看付挽之皺著眉頭,從床上爬起來問道。
「我覺得這個女人不對勁。」
司劍歪頭想了想,說道,「哪裡不對勁,我怎麼看不出來。」
付挽之嫌棄的看了一眼司劍,沒好氣的說道,「你趕緊睡吧,別來煩我。」
第二天一早,付挽之下樓就看見安原站在櫃檯前面忙碌著,他仔細的觀察了一下安原。二十出頭的年紀,艷麗卻不失可愛,身材高挑,一頭烏黑的秀髮帶著光澤好像讓人聞到了香味一樣,她安靜的站在那裡的時候,像是一幅畫一般。
許是被盯的久了,安原抬起頭看到了付挽之,討好的笑了笑了。
「跟我走吧。」付挽之走過去對安原說道。
「那,那個......」
付挽之知道她想問那個老者,便說道,「司劍去解決了,一會你就跟我走就行。」
安原露出驚喜的表情,高興的點點頭,說道,「好,我去收拾一下,勞煩公子等我一小會。」
司劍解決老頭的辦法就是一頓毒打,打的老頭差點斷氣,付挽之看見後皺了皺眉頭。
「差不多了,別打死了。」付挽之說道,「順便傳信給永安縣的縣令,讓他過來把人帶走,就說發現了一個拐賣人口的。」
「不,不要啊!」老頭叫喊著。
「聲音這麼大,說明打的不夠狠。」司劍又狠狠地往老頭背部踢了幾腳,直到老頭疼的昏死過去,他才停住腳。
他昨晚想了一晚上,總覺得這個老頭和安原是一夥的,安原的話術也是有問題的,於是今天的這頓毒打也是付挽之的意思,既然找不出什麼,那就先打一頓,再送去官府。
付挽之和司劍牽著馬站在客棧門口等著安原,只見她背了一個小包袱過來了,走路的步伐都帶著喜悅。
「前面是永安縣,我們把你送到那裡。」付挽之說道,「後面的路你自己走。」
「為何?」安原驚訝的說道。
「你是個女子,跟我們一起不方便。」司劍解釋道,「何況我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去做,哪裡有時間照顧你。」
安原又跪下了,祈求道,「我不需要照顧,公子們不要趕我走,我一個人怎麼活的下去,我能做很多事情的。」說著說著又哭了起來。
「你再這樣跪著,就不用跟我們走了。」付挽之冷冷的說道,顯然是有些動怒了。
安原停止了哭聲,趕緊站起來,擦了擦眼淚,小聲地說道,「一切聽公子安排。」
司劍把另外手上牽著的馬匹的韁繩遞給了安原,問道,「會騎馬吧?」
安原看了看那個韁繩,想了一會,說道,「會一些,但是不熟。」
「會就行。」付挽之說著就翻身上了馬。
司劍見狀把韁繩往安原手裡一塞,也趕緊翻身上了馬,笑嘻嘻的對付挽之說道,「還好客棧多了一匹馬,不然安原姑娘就只能走路了。」
付挽之聽到「多了一匹馬」這幾個字時回過頭深深的看了一眼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