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談心

  蕭循回到府後很生氣,本來是心情愉悅的出去,回來卻氣到上火。

  他穿過遊廊向東廂房走去,大雪壓彎了樹木的枝頭,不知是誰還在院落里堆了一個雪人,蕭循站在那裡盯著雪人看了一會,轉身又往回走。

  「侯爺不去看小侯爺了?」管家在蕭循身側問道。

  「不去了,去了又能說些什麼。」蕭循的語氣有些落寞。

  「隨便說點什麼都可以,感情是需要聯絡的。」

  「算了,從前他的日子裡就沒有我這個父親,現在有沒有我這個父親對他來說已經無足輕重了,他開心就好。」

  「是,侯爺心裡還是有小侯爺的。」

  「那是,他可是我蕭循的兒子。」蕭循說著又露出了笑容。

  「最近他在做什麼?」

  「小侯爺每天都有出門,但是不知道做什麼,傍晚時分就又回來了。」

  「一會叫他來我書房,我有事要交代,這次跟林書鶴那個老匹夫鬧翻了,他肯定會想方設法把我養兵的事情告訴上面,我們要提前防範。」

  「是。」管家獨自往東廂房走去。

  蕭循的書房很簡潔,一張桌子,兩排書架,其他東西都是管家看著書房太過於簡潔稱不上他侯爺的身份,所以又搬來了幾棵綠植,掛上了一些書畫等作為裝飾。

  書房炭盆里的火燒的很旺,屋子裡暖和的讓蕭循竟生出了一些困意,他半眯著眼斜靠在椅子上,連付挽之進來也沒有聽見聲音。

  付挽之進來看見蕭循眯著眼休息,猶豫了一會還是行禮喊了一聲。

  「父親。」

  「嗯,你來了。」蕭循睜開眼看到付挽之後笑了笑,起身拉著他走到了茶桌前,「剛才不小心睡著了,這屋子裡太暖和了。坐,為父有事跟你講。」

  蕭循把自己去林府的事情大概與付挽之講了一遍,以及林書鶴不跟自己的合作以後,一定會想方設法的推毀自己。

  「父親可想到什麼辦法?」付挽之問道。

  「我在想,讓你再去跑一趟。」

  「去上庸嗎?」

  「不,上庸那邊我自有辦法,你去武都一趟,把這個交給一個叫無為的人。」蕭循從懷裡拿出一個玉佩交給付挽之。

  「這是什麼?」付挽之看著玉佩問道,「這個人能做什麼?」

  「上庸的兵只是一部分,想撤離很快就能撤離,而我更多的兵是養在武都的。」

  付挽之睜大眼睛看著蕭循,沒想到自己的父親還真是一個老狐狸。

  蕭循看著付挽之驚訝的表情很是得意。

  「怎麼,沒想到為父這麼厲害。」蕭循笑道。

  「那這個人值得信任嗎?為什麼要給他玉佩?」付挽之問道。

  蕭循站起身走到門口,外面不知什麼時候又開始下起了雪,他想起了很多年的一個夜晚,也如今日這般,雪下的很大。

  那一年他還很年輕,被派到了戰場上,但是卻沒有什麼作戰經驗,只能跟著寧朔將軍虛心學習,寧朔將軍待他很好,什麼都告訴他,為他講解,希望他可以在戰場上立一份軍功,這不僅僅屬於蕭家的榮譽,也屬於他蕭循自己的榮譽。

  也是這樣一個風雪夜,敵人突然襲擊打進了營地,他們事先並沒有做好完全的準備,因為連著幾日都是惡劣天氣,他們的很多準備沒有辦法實行,棉衣不夠,炭火不夠,大多的士兵也因為棉衣的缺少而被凍死,亦或者是凍出了病。他們心裡也在暗自祈禱這樣的天氣敵方最好也沒有做好什麼準備。沒想到如此風雪夜敵人竟然闖了進來,戰況激烈,死了很多人,敵人也沒有得到什麼好處,因為風雪實在是太大了。

  後來才得知是軍營里出了叛徒,告訴了敵軍自己家的作戰準備,這才使得敵軍在沒有最好的準備的時候竟然想抓住這個機會,但是沒想到最後也是因為天氣的原因,這場戰役變成了兩敗俱傷。

  寧朔將軍為了保護將士們也中了重傷,臨死之前把一枚玉佩交給了蕭循,讓他回去好好照顧自己那個還未長大的兒子。

  「寧朔將軍的兒子就是無為?」付挽之問道。

  「是的,後來我派人悉心照顧他,將他撫養長大,他一直都在武都,寧朔將軍就是武都人。」

  「我竟沒有想到,父親你還上過戰場。」

  蕭循聽了擺擺手,說道,「我這水平不怎麼樣,最多就是去湊數的,當時也是因為朝廷沒有人了,我才勉強站出來,畢竟君子素其位而行。」

  「君子素其位而行,後面還有一句呢父親。」付挽之戲謔的說道。

  「咳咳」,蕭循咳了兩聲,掩蓋自己的尷尬,說道,「後面的那句就算了。」

  「可是,我有一個問題一直在我心裡很久了。」

  「你說。」

  「父親為何要養兵?」

  蕭循聽了以後沒有說話,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他看向付挽之,稜角分明的臉,大而有神的眼睛,今日這件白色長袍如外面的雪一樣乾淨純潔。

  「你長得很像你的母親。」

  蕭循突然冒出來這樣一句話,讓付挽之有些摸不到頭腦。

  「我以前從未與你說過關於你母親的事情,我不知道你的母親告訴過你多少事情,但是阿挽,我的心裡一直都是有你的母親的。」

  付挽之的身子晃了晃,並沒有說話,但是心裡開始泛起了一陣漣漪。

  「我常常把她關在宅子裡,不許她出門,是害怕,那個時候外面還很亂,天天打仗,不然就是偷殺搶經常發生。後來我們有了第一個孩子,我不許她留下來,是因為我根本沒有辦法照顧她,也不敢肯定的給她一個未來,若是我死了,她和孩子該怎麼活下來。」

  「這些你都沒有告訴母親?」

  蕭循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說道,「我總覺得這些有什麼好說的,就是因為我什麼都沒有說,你的母親對我有了懷疑,覺得我不是真心想跟她在一起的。」

  「可那時你已有妻子。」

  「那又如何,我願意給你母親平妻之位!」蕭循又站起身來,走到盆栽邊,看著在冬季里依然綠油油的葉子繼續說道,「你母親後來走了,她留下一封信,說要為了保住腹中的孩子,她必須離開我。我一直再找她,等找到她的時候她已經不在了。我就想,若是這天下太平,我們可能就會永遠在一起,也不會一次一次的讓她誤會我。」

  「所以,你就因為這個原因想顛覆這皇權?」

  「那還能是因為什麼原因,若是這天下太平,我一生無憂,能與心愛之人在一起,這皇位誰做不是一樣,你自己瞧瞧如今這天子是個什麼樣子!」

  付挽之聽了以後沒有在說話,不管今晚蕭循說的關於自己母親的那些話是否是真的,但是這天下不太平是真的,聖上不思進取,亂殺大臣,罔顧百姓的所作所為是真的。他以前以為父親是喜歡那個高高在上的權力,才想顛覆這王朝,若是因為這些,他也願意重新去審視蕭循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