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相似的畫像

  第34章 相似的畫像

  搜查的小廝如獲至寶,高高揚起的畫紙,像勝利的風帆:「這是什麼!這怎麼有兩個男人的畫像呀!」

  王二嬢衝上前去,幾巴掌連連拍在小廝天靈蓋上:「長個嘴就逼逼!老子看這就是畫的兩座山嘛!」

  小廝一邊護住頭,一邊狼狽向後退,掙面子般惡狠狠反擊:「等我把畫兒交給老爺,你們幾娘們吃不了兜著走!全都得被趕出繡樓!」

  周狸娘泫然巴在門框偷覷,下意識扭頭向山月尋求幫助——不知怎的,無論情形多麼危急,她都一定有辦法扭轉乾坤。

  卻見山月不咸不淡地雙手抱胸,依靠著窗欞,冷眼旁觀。

  周狸娘眼裡包著兩汪淚,惶惶然地又將目光落到小廝手裡的畫紙上。

  是,是,是!

  確實是兩個男人,都只畫了側面骨相的起伏!

  一個是年輕男子的相貌,一個明顯能看出歲月的痕跡!

  但二人的骨相走勢,十分相近,瞧上去分明是年輕與年老的比對!

  這絕不是什麼心上人的畫呀!

  這是構陷!這是污衊!他們在污衊山月!

  周狸娘想明白後,當即就想抬步衝出去,可長期壓抑下的膽怯叫她無法動彈,周狸娘崩潰地仰面哭出聲。

  山月探步前行,單手遞了張麻絹出去,語聲冷冽:「別哭了,都不會有事」

  頓了頓,山月唇角難耐地抿一抿:「我保證。」

  但她不保證,今晚,誰會有事。

  周狸娘掌心緊攥絹帕,心裡升騰出奇異的暖意。

  她淚眼朦朧地看向窗廊外,興高采烈揚著畫將去邀功的小廝。

  畫紙被捲成幾軸,畫上的年輕男子,眉舒眼展看起來有些熟悉.

  周狸娘不自覺眯了眯淚眼。

  這眉眼,看上去有點像大少爺呀。

  年輕男子是大少爺,那畫上那個老年男人,又是誰?

  周狸娘囁嚅嘴唇:「.若是被趕出去,我們便一起走。」

  山月微微抬頭,下頜角精緻折迭,露出尖尖小巧的鼻頭和微紅的唇瓣,她看向天際盡處的那輪彎月,像一把取命的鐮刀,笑了笑:「走?走什麼走?我們留在這裡看看,究竟是弒父,還是食子。」

  ***

  不到半個時辰,慌亂的腳步聲在二樓鋪木板上「嘎吱」作響,門被一把推開,黃梔飛撲進門,喘著粗氣:「.大老爺發瘋了!大老爺發瘋了!月娘你闖大禍了!儂趕緊跑,側門有個狗——」

  黃梔忠誠地合盤托出私藏狗洞。

  「洞」字還沒說出口,有些面熟的婆子踹開門,不容山月說話,揪住山月的手膀子便往外面拖,引得黃梔一聲尖叫。

  婆子蹙眉:「你在這作甚!」

  黃梔挺身道:「我來提前捉拿月姑娘!」

  王二嬢:有一點忠誠,但不多。

  山月從繡樓被一路拖到正堂,正堂所有人都哆哆嗦嗦地聳著肩,裡間頻繁傳來重物砸地的聲音,輕微泄出幾絲段氏的哭聲和程行齟溫聲勸解的低沉。

  婆子撩開竹簾進正堂,將山月一把猛拽到地上。

  地上滿是碎瓷。

  能摔的東西,已經摔得差不多了。

  段氏遮袖嚶嚶哭,側臉有清晰可見的五指巴掌印。

  程行齟坐在段氏身側,將母親虛攏在懷中。

  「賤人!你這個賤人!周氏前車之鑑,你身邊的一等大丫鬟也心思不單純,甚至這個賀氏也擺了你一道!——賀氏,已經在.掛上號了,這時候出這等春心萌動的岔子!程家的前程要不要!你兒子的前路要不要!治家不嚴,我程家有你,當真是祖墳買錯了山頭、敬錯了香!」

  程大老爺胖,但勁大,探身一把扯過段氏的衣襟領:「這些損失,你怎麼賠!?拿你在別人床上的騷勁兒來賠!?還是浪叫來賠!?」

  山月也用袖子遮眼嚶嚶哭。

  程大老爺這頓暴怒,是從下午段氏晚歸積攢著,一直憋到現在。

  中途由黃芪私自出府點燃,如今被這幅畫掀到了瀕臨爆發的臨界點。

  他哪是因為治家不嚴而暴怒?

  分明是因為頭上那頂帽子越戴越綠而無能狂怒。

  偏偏,這個說辭,是無法宣之於口。

  當彈弓被拉到最強的點,發射出來的力量,一定是最大的。

  程大老爺的怒氣在不斷的迭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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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山月要做的,就是辛勤地往裡添柴加火。

  山月「哇」的一聲嚎哭:「不是春心萌動!不是春心萌動!我沒有情郎!我清清白白一身!這畫的.這畫上的」

  山月忍耐地住了口,卻放聲繼續哭道:「冤枉呀!冤枉呀!這畫上的不是情郎!」

  程大老爺抬腳踹翻山月的肩膀!

  山月的手背從碎瓷片上划過,瞬時鮮血漣漣!

  程行齟立刻開口:「爹!慎行!破了相的次等貨賣不上價的!」

  山月匍在地上痛哭。

  程行齟卻如被啟發一般,伸手拿過那張畫,蹙眉看了許久,方緩緩吐出一口長氣,神色染上幾分輕鬆:「.爹,你看,這畫上左側之人,與我是否有幾分相似?」

  程大老爺半信半疑地接過畫,抖正了細看,抬頭看看程行齟,再低頭看看畫,臉上的團肉抖了三抖,將畫紙拍在了身側,清了清嗓子:「左側之人既是我兒,右側年邁之人又是誰?」

  程行齟自信笑言:「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姑娘家隱蔽的心事,您又何必追問到——」

  「是老知府柳大人」山月匐在地上哭得肝腸寸斷,一開口便截斷了程行齟的後話:「上一回我膽大包天,隔著屏風偷覷到柳老大人的側面老大人脊背清直、被鶴氅裘,晦郎臣姿我從未見過如此大官,便偷偷著畫下來.」

  程大老爺手攥緊,將畫雙手端起,再次凝眉細觀。

  段氏的哭聲漸小些。

  程行齟卻從後背生出幾分莫名的倉皇,不待他開口,便聽程大老爺低到穿破磚層的聲音,不似先前的怒火滔天,而是陰冷到骨髓與裂縫之中。

  「你說,左側是大郎,右側是柳大人?」

  程大老爺反倒笑一聲:「我怎麼看左右兩側之畫像,眉弓、山根、下巴、眼角.很是相似呢?」

  還有一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