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反直覺的結論
柯倫皺起了眉頭，這是對聽到的事感到難以置信時，所露出的表情。
「你是說，你發現了一整片鯨群，而鯨群中的每一條鯨魚，都和這條白鯨差不多大？」
「對，而且它們都是白色的。」夏夜微笑著補充道。
「那片鯨群具體有多少條？」
「8-9條。」
「那麼，我認為你在說謊，夏夜小姐。」柯倫緩緩搖頭。
「為什麼？」
「雖然我沒有親眼見過，但我也能猜到這條龐大的白鯨有多危險，可你說你遇到了8-9條這樣的鯨魚。如果你說的是真的，我根本不認為你們能活著回來，更不用說在鯨群的圍攻中殺死這條鯨魚，還將它的屍體拖了回來。」
「我們發現這條鯨魚時，它落單了，鯨群距離它還有大約100海里。」夏夜解釋道，「不過，你說得很對，柯倫董事長，即使那樣，我們原本也無法逃脫鯨群的追殺……」
「但是？」
「不是『但是』。」夏夜微笑道，「是『因此』。因此——我用了一點不常用的手段，讓我們逃脫了鯨群的追殺。」
「……」柯倫一語不發地看著她。
「你不相信？」
夏夜事先預見到了這種情況，如果柯倫仍不相信，她只好請唐璃將鯨群出現時的景象，通過幻境的方式重播一遍給柯倫看。
但柯倫的回答出乎了她的預料：「不，我相信你說的話，夏夜小姐。」
她一邊說著，一邊在義手手背上按了一下。隨著「咔」的一聲，一個小小的屏幕彈了起來，柯倫將屏幕轉了個方向，夏夜看到，屏幕上有一個數字：99。
「99代表99%的概率是真話。我的義手整合了一個測謊契約的功能，雖然能夠使用的次數非常有限，每次也只能針對一句話測謊，但在關鍵的時候，還是非常有用的。」柯倫微笑道。
夏夜隱隱感覺自己被套路了：「你對我的哪句話測了謊？『鯨群中的每一條鯨魚，都是和它同樣大小的白鯨』這句？」
「當然不是。」
柯倫用義手拿起餐刀，切下一塊鯨魚肉，送進嘴裡，咀嚼咽下後，才不緊不慢地說道：
「我測的是這一句——『我用了一點不常用的手段，讓我們逃脫了鯨群的追殺』。」
「……」果然被套路了，夏夜有些無奈地想。
「這句話居然是真的，不是在虛張聲勢。」柯倫盯著她，「夏夜小姐，看來我之前還是低估了你的實力。」
你之前沒有低估，而現在高估了，夏夜暗想，因為「裂隙」契約的內容已經改變了。
算了……無論是低估，還是高估，只要不是準確的估計，對自己來說都不是一件壞事。
「我還以為我們可以更坦誠一點。」她將自己的表情小心地控制在「生氣，但又不是非常生氣」的程度。
「這就是我坦誠的表現，夏夜小姐。」柯倫說，「我本可以默不作聲，但我還是坦率地告訴了你。準確地知道對方的實力對我們雙方都是好處的，因為接下來我們合作的可能性要遠遠大於對抗。」
「我希望這是一句真話。」夏夜說。
「是真的，我保證。」
儘管柯倫的保證不能增加任何可信度，但夏夜沒有再追究這件事，她重新回到了之前的話題上面：
「總而言之，我想告訴你們的就是這樣：我們遇到的不是一隻白鯨，而是一群。」
一直沒有發言的克莉斯此時終於開口：「難道說，在那片海域附近，有某種會引起鯨魚變異的東西，就是它讓這些鯨魚變異成了白鯨？」
「然後我們又運氣很好地遇到了這群白鯨？」夏夜笑著反問。
「……」克莉斯沉默了，她當然也知道，將原因歸結於巧合或意外的解釋，往往是錯誤的解釋。
「你想說……在西群島以西的海域中，所有的鯨魚都是這種白鯨？」當克莉斯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感覺自己的心在怦怦直跳。
「不錯，而且我的猜想要更進一步。」
「是什麼？」
「我認為，那些白鯨不是什麼特殊的變異鯨魚，它們和生活在德布索塔附近的這些『小鯨魚』是同一個物種，只不過，它們是『小鯨魚』成年後的模樣。」
夏夜將自己完整的推測詳細地說了一遍。這個推測她之前只告訴過雅哈，而現在，柯倫和克莉斯成為了第二和第三個聽到的人。
聽完後，她們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無論柯倫還是克莉斯，她們第一時間想到的，都是同一件事——
「夏夜小姐，如果你的推測是正確的，那麼，當年『遠航船舶』豈不是……」柯倫說到這裡，已經無法在繼續下去。
克莉斯接上了她的話：「豈不是倒在了即將成功的前夕？」
夏夜看了一眼神色複雜的兩人，點了點頭：「我是這麼認為的。其實，我一直很好奇，對於探索以太海，你們是怎樣看待探索範圍與探索收益之間的關係的？」
克莉斯與柯倫對視一眼。
「是正相關關係。但是，探索風險同樣與範圍同樣呈正相關關係。
「而且，隨著探索範圍的增加，風險的增長速度要遠遠大於收益的增長速度。也就是說，從統計的角度來看，越深入以太海，所能獲取的魔爾淨收益反而越低，達到一定閾值後，這個淨收益甚至可能成為負值。」回答的人是克莉斯。
如果是柯倫這麼說，夏夜可能還沒那麼奇怪，可她沒想到，竟然連克莉斯也這麼認為。
「為什麼你會這麼認為？」夏夜好奇地問。
這一次，回答的是柯倫：「這是我們在巴琺莉雅學院學習到的內容。夏夜小姐，其實你問的問題很早之前就有學者研究過，她們參考了過去所有曾到達過德布索塔的旅行魔女的見聞，並結合我們對以太海的了解，經過一系列複雜的建模和運算後，最終得出了這個結論。」
「可是，你們難道不覺得這個結論有些反直覺麼？」夏夜皺眉道。
柯倫輕輕搖頭：「這要看什麼才是『直覺』。對於我們這些出身在下城區的人而言，在巴琺莉雅學院學到的結論才是符合直覺的，畢竟，如果這個結論是錯誤的，那為什麼這麼多年來，只有強大的旅行魔女才能在以太海中旅行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