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嵐公會,隊長辦公室。
許觀加班到深夜,11點半了,才有時間休息。
按照他的健康作息,此時應該是睡覺的時候了。但最近他在給孟一嘉事件收尾,事情太多。
因為鄭循那邊得到澄清,連帶著他們青嵐也受益。
現在只差最後幾步。
許觀抿了兩口不加一點糖的咖啡,讓自己的頭腦變得清醒。
想到鄭循,他放下咖啡杯,點開放在電腦桌面的一段視頻回放。
這是鄭循在蠟像館副本中的最後一刻,他被開槍擊中,緩緩倒在塵煙中。
沒有人知道boss長什麼樣子,人們只能看見鄭循倒下的身影。
許觀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反覆點開這段視頻。他幾乎能把每一幀的畫面背下來,但這又有什麼意義。
或許是因為一點不死心吧,不相信那麼強大的天才,竟然會在這裡折戟。
許觀又一次舉起咖啡杯,聽著畫面中的槍響。
再數五個數,鏡頭裡的鄭循就會倒下。
許觀之前會眼睜睜地望著鄭循倒在地上的全過程,像是要見證什麼。
但他今天突然感覺很疲憊,他隨意地瞄著屏幕,漫無目的。
蠟像館的場景很暗,很多細節看不大清。
許觀的目光在有限的電腦屏幕上遊走,又回到鄭循身上。
手環系在鄭循的手腕,主人倒地後,它亮起來。
這應該是檢測到使用者的身體數據出現異常,正在發出警報。
許觀盯著那一小處亮光,時明時暗。
他望了一會兒,突然發現端倪,身體坐直。
他拖動進度條,把這幾秒的畫面又看了幾遍,然後,將視頻傳到手環上,立刻離開辦公室。
他打開復盤會議室的門。深夜,青嵐大樓走廊一個人都不見,只有許觀自己打開手機的手電筒,輸入密碼開門。
復盤室整齊地碼放著錄像帶,還有各種處理和播放視頻的專業設備。許觀登錄了這裡的電腦,桌面上有他們最近高價購入的視頻處理軟體,據說相當先進,再糊的視頻都能讓它變清晰。
他把手環上的視頻傳到軟體中,等待處理完成。因為視頻不長,幾分鐘就結束了。
這次許觀再播放視頻,就要比原來至少清晰三倍。等進度條走到他想要的位置,他把視頻暫停,截圖放大。
因為角度不好,手環那裡還是模糊的一片,但這足夠許觀判斷出,在鄭循倒下的一瞬間,手環的道具欄自動彈出了。
許觀是有經驗的老玩家,對於手環頁面的各種細節早就爛熟於心。
道具欄可以分為道具卡和道具兩個大類。道具是實物,會直接出現在使用者的手中。
但這裡彈出了一個彈窗,雖然看不清上面的字,但許觀知道,只有道具卡在使用前,才會跳出「是否使用該道具卡」這種提示。
道具卡大多是一次性的,這是為了防止玩家誤觸,浪費卡片。
也就是說,在鄭循被擊中後,他的某張道具卡生效了。
鄭循擁有哪些道具卡,這種事也很好查,上網一搜就知道。
早在第一個副本幸福小區,鄭循就一次拿到了兩張道具卡。
復活卡,和時停卡。
這種時候時停卡肯定沒用,所以派上用場的那張,是復活卡。
復活……
這件事讓許觀看到一絲希望,鄭循或許已經完成了自救。
果然,在下一周的周四,循回公會建立了但幾乎沒用的那個官方帳號,突然發了一條消息。
[你好呀,我是鄭循,我回來了]
……
……
……
鳥叫聲。
還有……水燒開的聲音。
若有若無的藥味。
鄭循做了一個很長的噩夢,他夢見自己被一元開槍殺死,倒在血泊之中。
槍響的聲音讓他持續地耳鳴,血液從體內爭先恐後湧出的滋味並不好受。
鄭循的意識在掙扎,想從那無盡的噩夢中抽身。
他的眼皮跳動得很厲害,呼吸也變得急促。
他猛地睜開眼睛,大口大口地喘氣,汗打濕了衣服和被子。
視線逐漸變得清晰,他捂住生疼的頭,另一隻手撐著身體,從床上坐起。
「一元,我有點頭疼……」
鄭循下意識地嘟囔,但很快,他意識到自己已經很久沒有住在公館了。
這裡是哪裡……?
他只記得自己最後清醒的時刻是在副本中,醒來卻到了柔軟的床上。
他穿著睡衣,身上沒有一點傷。
難道真的是夢?
鄭循帶著困惑,一抬頭,把他嚇了一跳。
除了檯燈和筆記本電腦之外,什麼都沒有的乾淨書桌、拖得一塵不染的深色木地板、空蕩蕩的書架和茶几,沙發的扶手上還搭著他的兩件外套……
沒有「陌生的天花板」,鄭循對這裡的一切太熟悉了。
這是他上輩子在公司附近租的房子。
我……回到前世了?
鄭循翻身下床,兩腿垂在床邊,右腳踩來踩去,下意識地找拖鞋。
拖鞋沒找到,反而踩到一個毛茸茸的東西。
……還是活的。
「喵。」
鄭循驚異地低下頭,一隻矮腳三花縮在他的腳邊喵喵叫。
這是他養的貓。
叫鄭女士。
很難想像,竟然有人會給自己的貓起這種滿是尊敬的名字。
「女士。」鄭循把他的貓抱起來放在腿上,順了順它柔軟的毛。
貓咪發出咕嚕咕嚕的舒服聲,鄭循的意識在這聲音中慢慢回籠。
「我怎麼會想不起你來呢……」
他記得自己到了白塔世界,這邊的事,似乎忘了很多。
他甚至不記得自己養過一隻貓,不然以他的性格,肯定會擔心它會不會餓到自己。
鄭女士的肚子鼓鼓,很顯然,它的伙食不錯。
鄭循摸著貓咪的肚子,腦中一團亂麻。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正在努力捋順思路,這時,門鈴突然被摁響。
有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