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燃,你還記得自己是怎麼被送到這裡的嗎?」
鄭循問趙燃他是怎麼來的,說不定從中發現什麼,還能原路返回。
趙燃搖搖頭。
「那一板磚拍得太狠了,我都來不及防備。連誰給我換的衣服都不清楚。」
他兩手攥著衣服下擺,抻平。
「這是件什麼衣服?白襯衫?」
趙燃現在的搭配很詭異,下半身還是病號服的褲子,上面卻是白襯衫。
像誰給他換衣服換到一半,因為什麼事耽擱了,臨時離開。
趙燃對自己的造型不能接受。
「你雲空間有沒有衣服?借我穿穿。」
「這種時候還管什麼衣服?!穿著吧挺好看。」
「……你這什麼破審美,這樣也叫好看?」
「別嗶嗶,快點找出口。」
兩人屬於快充型選手,只要短暫的休息,就能迅速恢復精力。
充電一分鐘,續航兩小時。
「這裡面怎麼都是蠟像啊……而且還是殘缺的。」
趙燃也發現了蠟像的不同尋常之處。
「是有什麼特別的含義嗎?」
他的喃喃自語傳到了鄭循耳中,但這話鄭循沒法回,他還沒弄明白兩人現在是怎麼個處境。
或許是趙燃那番神神叨叨的氣息論影響了他,他如今也覺得這空間內的氣息不對。
好像……多了一些?
鄭循抬頭環顧,突然轉身跑了幾步,手臂伸長,腳一踩,站在一個蠟像曲起的膝蓋上。
他一手抱住蠟像的禿頭,在高處俯瞰整個空間。
他的感覺沒錯。
就算他剛剛沒有數過具體數量,但蠟像和蠟像之間的空隙變小,很明顯,這是數量變多了。
就在他和趙燃對話時,有一些蠟像悄無聲息混了進來。
「趙燃,」鄭循突然叫了趙燃一聲,喊他幫忙,「你看看這些蠟像都是什麼身份,穿的什麼衣服。」
「身份?這玩意兒能有什麼身份……」
趙燃雖然不解,但還是照做。
踩在蠟像膝蓋上的鄭循也在觀察。
趙燃跑圖是一把好手。
他溜自己一遍,基本情況就能掌握個八九成。
「鄭循,這地方有點詭異,」趙燃手中舉著一條手臂,「這些蠟像倒沒什麼特別的設計,百分之九十都沒穿衣服,根本看不出它有什麼藝術表達。」
「但是,」他接著說,「我又發現了一些殘肢,這些殘肢竟然沒一個能和蠟像身上的斷口接上。」
「殘肢?」
鄭循從他站著的地方跳下來,到趙燃面前。
「你看。」
他把這隻蠟像手臂拿在手裡端詳。
在他印象中,他來到這個房間時,地面上並沒有這些殘肢。
而現在,它們如同白色的苔蘚,生長在鴉黑的地磚上。
「很怪,」鄭循轉身又撿起一個,「它們仿佛被什麼『傳送過來』一樣。」
鄭循不由得想起之前見到孟一嘉時,對方和他提到的「實驗」。
這時趙燃突然一拍腦門,響亮的一聲,讓鄭循一驚。
「你又想到什麼餿主意了?」
「沒多餿,」趙燃說正事前還不忘給自己辯解一句,「鄭循,你記不記得咱們小時候在電視上看過的空屋魔術?」
「空屋魔術?」
鄭循還是第一次聽說過,但趙燃說他們小時候一起看,那只能把他糊弄過去,說早忘了。
「這是什麼魔術?」
趙燃一邊回憶,一邊給鄭循描述。
「其實我也記不太清楚了,可能是在你家看的電視。就是有個魔術師老頭,他先從禮帽中變出了一隻鴿子,又變出一隻兔子。
前面都是小手段,後面的道具就變成了一個屋子。這個屋子最初是空的,什麼多餘的東西都沒有,一目了然。美女助理打開屋子的門,進去,擺好一個優雅的姿勢,從腰帶解下來一把匕首,在脖子上一抹。
她倒在地上,鮮血流了滿地。
這時魔術師在外面把屋子的門關上,數五個數。再打開的時候,裡面的女助理又回到原來的姿勢,地上沒有一滴血,她的身上也不見任何傷。」
鄭循聽趙燃把整個魔術過程描述一遍,皺眉。
「傷口和血都是假的?」
「對對,當時你就是這麼猜的,」趙燃突然一拍手,想起來了,「但這魔術後來還有個新版本,這版本不在電視上放,只有一部分人買了高價票才能看。這些在現場的人,看了表演之後,都說,女助演身上的傷口是真的,魔術師親自邀請他們到屋子裡面看。」
竟然是真的。
趙燃說的這番話,換做另外的人聽,恐怕十個裡面有九個都認為他在說瘋話。
但鄭循不會。
關於這個死而復生的助演,他有許多大膽的猜測。
比如她是被複製出來的仿生人。就算她死了,她的複製品也能代替她。
比如,像孟一嘉這種,屋子裡原來的人死了,再從其他的世界線找一個傳送過來。
其實問題的關鍵不在於她怎麼死了又活,而在於……那間屋子。
它到底是個怎樣的存在,它是不是唯一的,它通過怎樣的方式運行……
說起來——
「趙燃你怎麼突然想起來這個魔術?它跟我們眼前的情況有什麼聯繫麼?」
「你看啊鄭循,」趙燃揮舞手臂,比比劃劃,「我們現在不就相當於在一個什麼都沒有的屋子裡嗎?」
「嗯?」鄭循一頭霧水,甚至懷疑趙燃是不是又瘋了,「這屋子哪裡都是東西,你是選擇性無視它們嗎?」
「不是不是,」趙燃又補充解釋自己的話,「這裡面的蠟像,有沒有一種可能,它們本來不屬於這間屋子呢?」
「你的意思是……它們和活過來的女助演一樣,都是被傳送到這件屋子的?」
「對,不然沒法解釋,怎麼突然冒出了這麼多手臂和腿。」
趙燃說出他的猜想。
鄭循在思考這種猜想的合理性。
因為他們目前所處的空間仍然是副本中,在副本內,發生什麼怪事都有可能。
這些殘肢或許只是白塔突發奇想,扔過來一些,讓他們感到困惑;或者突然能動了,變成武器,把他們全拍死。
如果讓鄭循去想,他肯定順著這個思路捋。
但趙燃提出了個截然不同的想法。
趙燃思路跳脫,經常能想到正常人想不出的東西。
「我們再分開搜搜吧,」鄭循做出決定,「只動腦子想不行,得看看還有沒有線索去支撐我們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