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衡,你是了解我的。」
景元微眯著眸子,嘴角仍掛著那一抹閒散的笑意:
「相較於做那博弈的賭徒,我更願意坐觀棋局。以靜制動,見機而作。」
「說人話就是讓我選,對吧?」白衡抬起了微沉的眉眼,指尖摩挲著那枚倏忽之種。
微微沉吟後,他釋然一笑,掃去了此刻沉重的氛圍,道:
「既然事已至此,我們也沒有選擇的餘地了,融冰之事,不過是先後罷了。」
「我們不如趁此機會將「羅浮」的這潭渾水攪動的更為徹底,讓那些藏在角落裡的傢伙們一同浮上水面,也免得日後再留下什麼禍患,需要分神去一一處理那些覬覦「羅浮」的客人們。」
其實景元的想法與白衡一致。
相比於率先啟封白珩這個不確定的因素,讓「羅浮」陷入不利的境地,再由那些對「羅浮」虎視眈眈之人伺機而動。
不如首先解決了這些外在的禍患,再來處理仙舟「羅浮」自己的家事。
「既然想要邀眾賓入局,沒有餌可不行。」景元道:
可這時,白衡卻渾不在意的回答道:
「餌料?不就是我們身邊這位嗎?」
此話一出,景元眉眼輕挑,望向了白衡身邊的帝魁。
帝魁也下意識的朝著身邊的一片昏暗望去。
一陣沉默後。
它扭過了頭來,顫顫巍巍的與白衡對視,那混沌的黑暗中,一抹蒼黃中勉強擠出了一張僵硬的笑臉。
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別管那麼多,笑就對了。
白衡則拍了拍手,一臉愜意:
「小魁魁,知道我為什麼放任你在一旁旁聽了吧?」
「小?魁魁?」帝魁欲言又止,但還是忍住了:「咳白衡小友,需要老夫怎麼做啊?」
「也沒什麼。」白衡的語調溫和,聽不出什麼波瀾:「只是需要你在合適的地點,合適的時間,扮演七百年前的自己。」
「扮演七百年前的自己」
帝魁作為一個活了這麼多年的老怪物,它自然很快明白了白衡的意思。
想讓它作為誘餌其實就是讓他製造倏忽已然復生的假象。
它雖然被取走了倏忽之種,但多年的融合的確在它的體內留下了豐饒禍使倏忽的氣息。
若是再施加一些手段,的確能夠在短時間內達到以假亂真的效果。
「老夫明白了。」僅是片刻,帝魁答應了白衡的要求。
它沒有和白衡討價還價,畢竟現在的它,根本沒有那個資本。
但它的心裡想的卻是。
哼,且待老夫隱忍一時,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歲陽窮。
景元微微頷首:
「好一招以假亂真不過,只怕到時候,窺視「羅浮」陷入此等境地,不止造翼,步離這些環視的孽物會趁機進犯「羅浮」。就連那毀滅的小卒子興許也會捲土重來,報那肉身受毀之仇。」
「該來的總會來的。」白衡嘆了口氣:「你們「羅浮」還真是多災多難呢,但願幻朧不會拉著其餘幾席絕滅大君團建吧。」
「此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景元笑道:「絕滅大君們有著各自的毀滅美學,各自為伍,除非燼滅天君號召,幾乎沒有沆瀣一氣的可能。」
這番話打消了白衡或許是多餘的擔心。
「那麼調兵遣將之事,就交給景元你了。」白衡已經給出了自己的建議,剩下的事情,還是留給該操勞的人去打理吧。
景元微斂神色,道:
「那便等到三日之後,於「羅浮」再邀諸位入局。」
離開幽囚獄後。
景元重新返回了神策將軍府,召開「六域」議政。
為三日後的一役提前進行調度。
至於白衡,他也沒著急去找鏡流。
畢竟他已經做出了決定。
在羅浮的這一役結束後,他需要安排鏡流與阮·梅見上一面。
可越是如此,他的心就越是難安。
乾脆這三日,他就在十王司住下,也沒有把自己返回「羅浮」的消息告訴鏡流。
無聊的時候,就到黑域裡找小魁魁和死者小姐嘮嘮家常,或者到白珩的那塊冰前請個神。
保佑白珩和自己都能平安的度過此劫。
三日的時間彈指而過。
距離羅浮洞天數個空域之外的星槎海。
無數艘星槎跨越星海,遠渡於暗紫色的穹頂之下,懸停於此。
白衡站在了這片廢棄古戰場的中心地帶。
他隨手從地上拔起一把折戟,大約是三十年前留下的,此外,此地也不乏那些埋藏了數百年的刀鋸斧鉞。
「就在此地吧。」他將那柄折戟重新嵌入沃土之中,側目望向一旁的景元。
景元則平靜的回應道:
「設餌之事,全權交由你定奪。」
見景元對自己的決定沒有異議,白衡再度點燃了一團混沌蒼黃的黑焰。
這是歲陽帝魁。
白衡暫時放開了白淵之花對帝魁的壓制。
因而,這團混沌的黑焰在出現在白衡面前後,經過了幾次膨脹,熾焰竄起,逐漸撐起那原本偉岸的軀殼,化作古龍之態。
當然,白衡需要做的自然不止於此。
景元就在一旁,單手環抱,靜觀其後的變化。
只見白衡於帝魁之前站定,星海的流風吹拂著他垂於腰間的長髮。
他攤開手,一枚泛著淡淡血光的金色種子倏然浮起,在他的眸前搖曳。
下一刻,白衡的面前出現了一枚銀色的立方體。
景元眸子微沉,覺得這東西似乎有些眼熟。
不過沒等他確認這是何物。
復現之鍵便與倏忽之種的重影疊加到了一處。
藉助復現之鍵暫時將倏忽之種的真身復現,這點,便是白衡如今需要做的。
在眾人的注視下,一道光芒隱隱閃爍。
只是瞬息之間,詭譎的一幕發生了。
星槎海的天色瞬間黯淡了幾分,原本清透的暗紫色穹頂開始變得渾濁,像是霧氣籠罩,化作了一道遮天的血肉穹窿。
而那連通蒼穹的地平線上,一道金色的光芒從暗褐色的霧氣的縫隙中灑下,如同普世的光芒。
所有人都在盯著那詭異的縫隙。
只見,金色的枝條藤蔓從中伸出,撕開穹頂,祂的身形逐漸展露。
那是一棵由萬千血肉組成的千面怪樹,一張張血肉麵龐與其共生,模仿著相同的動作,詭異而神聖。
祂揮舞枝條,枝幹深扎大地,一如七百年前那般。
禍使倏忽藉助著復現之鍵落下了祂的投影。
可哪怕僅是投影,那詭異的感覺卻仍令在場的每一位雲騎將士心頭警覺。
白衡近距離的注視著這一幕的發生,心中雖也觸動頗深,但此刻可不是留給他感慨的時機。
他只是將五指微屈,合攏,似碾碎狀,道:
「帝魁,吞了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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