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衡站定,瞧著這隻神似某隻草原狼王的歲陽。
捏了捏眉心,白衡不確定的再瞧了兩眼,實在有些發笑的衝動。
但眼下的氛圍顯然不適合這麼做。
「咳......」
伴隨一聲咳嗽,白衡打了一個響指。
一團混沌黑中摻雜著蒼黃的火焰在他的指尖燃起。
只消瞬息的功夫,這團火焰愈發旺盛,驟然騰起,轉化為了一團能量體。
「朋友,你是在指它嗎?」
他神情平靜,又帶著玩味。
沒想到這一趟還能帶著帝魁見見故人。
毫無疑問,這是在給自己積善德啊。
而尾巴在看到這團混沌的火焰逐漸成型後,立刻沉聲道:
「到本大爺身後來。」
藿藿不明現狀,但還是撥動著顫抖的小腿,三步並作兩步,來到了尾巴大爺的身後。
尾巴則是警惕的盯著面前這團隱隱長有犄角的歲陽。
尾巴認得它。
歲陽帝魁,歲陽領袖燧皇分裂出的一部分,也是其中最符合毀滅命途的一部分。
在這傢伙被受困於造化洪爐之前,不僅想著侵占人類的意識,甚至就連歲陽也不放過。
還屬於大歲陽燎原時期的尾巴便與這傢伙交過手,明明在體量上差距甚微,卻差點淪為了那團混沌能量體的一部分。
如今再次相見,實在是冤家路窄啊。
這時,帝魁也總算睜開了那雙赤金色的三白眼。
它感知著周圍的環境,自然也注意到了面前的這隻歲陽,它稍顯有訝異,蒼渾的嗓音響起。:
「燎原?.....不,看來只是燎原的拼圖,沒想到在這裡還能見到你這傢伙。」
與此同時,它的心中產生了一個想法。
只要把它給吞併了,我體內的傷勢就會恢復大半,到時候......
正當帝魁準備發出魂殿長老的笑聲時。
白衡已經解決了塞進嘴裡的包子,道:
「到時候,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
「嗯?」帝魁猛然回頭,便發現白衡正安靜的打量著自己。
瞬間,它感覺自己四體發寒,顫顫巍巍,用著一種莫名彆扭的腔調:
「呀,今日天色尚佳,又是霉好的一天呢~白衡小友,怎麼有興趣放老夫我出來溜達一圈了啊?」
看著帝魁勉強擠出的笑容,白衡瞅了一眼十王司外的天色,笑道:
「原來毀滅的楔子,竟對這樣的天氣情有獨鍾嗎?這是一個很有趣的發現。」
帝魁察言觀色著,以為白衡不喜歡雨天,趕緊找補道:
「不不不,白衡小友誤會了。老夫雖是歲陽之軀,但一把年紀了,在這濕氣重的日子裡,難免也會關節疼痛,四體發寒,吃不消,吃不消啊。」
「可我喜歡雨天的氛圍。」白衡道:
帝魁一怔,道:
「咳.....其實老夫也是如此,你看,這天水自雲幕垂下,細密的水線綿綿,氤氳的水汽撲面而來,多麼美妙~即使老夫這樣行將就木的腐朽之物,也心嚮往之呀~」
聽著那蒼老的聲線時不時的發出美少女的聲線,白衡愣了好一會兒。
但一想到一個人長時間只和結巴交流,自己也可能變得結巴,他忽然就釋然的似了。
這傢伙長時間被死者小姐當成寵物馴養,難免變成死者小姐的形狀。
「看來她調教的不錯嘛。」白衡不動聲色的笑著,伸了一個懶腰,道:「你們若是想舊事重提,就趁此機會,我時間有限。」
這時候,帝魁明顯老實了很多,就連看向尾巴的表情也從先前的桀驁變為了溫順。
這一轉變,給尾巴也給整不會了。
它現在甚至都懷疑眼前這隻歲陽是否是真貨了。
只是這時候,一個將白髮束成高馬尾,額前長發遮著半邊眼睛,帶著吟吟笑意的男子從堂內走出,語調慵懶,道:
「我只是分身片刻,此地便這麼熱鬧了。看來我來的並不是時候啊。」
「你還挺有自知之明的嘛,景元,如此感人肺腑的重逢時刻,都被你打擾了。」白衡將手頭那帶著餘溫的包子拋給了景元。
景元順手接過,也加入了吃瓜的隊伍:
「那我只能回頭再向幾位賠罪了。」
這時候,躲在尾巴身後的藿藿張著小嘴,一雙印有爪印的眼眸打著旋:
「將....將軍?」
景元來此自然不是為了閒談的,他朝著這名十王司的小判官微笑著微微點頭,接著目光稍凝,盯著那隻混沌蒼黃的歲陽,道:
「雖然我也對這齣戲碼頗感興趣,不過現在既然人都湊齊了,便同往幽囚獄一趟吧。」
對於這隻乖戾的歲陽變成如今這副模樣,景元倒也有意向白衡打聽其中緣由。
不過此刻正事要緊,只消先放放了。
「也只能如此了。」白衡的有些遺憾,帶著帝魁,詢問了這位小判官的名字,才和景元一同前往了幽囚獄。
........
幽囚獄深處。
白衡站在雕刻著仙舟古質紋路的青石地板上,每一步,在這幽靜的空間內都會發出清脆的聲響。
周圍光線黯淡,昏暗的環境中,一塊六相冰高懸於其間。
徹骨的寒意自懸冰向著四周蔓延,以至於青石板上,都突兀的凝結起了一層冰霜。
而那塊懸冰之中。
名為白珩的狐人少女環抱著雙腿,蜷縮於六相冰中,持續了整整七百年之久。
而值得在意的是,這塊六相冰此刻似乎在自主融化。
幽密寂靜的環境之中,融冰的滴答聲每隔一炷香的時間都會響起。
只是在白衡踏入此間時,他的心中升起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似乎是在他的身上,有種東西在與幽囚獄中的某物產生感應,那是一種微妙的聯繫,仿佛血脈相連。
「有什麼發現嗎?」景元察覺到了白衡神色的變化,詢問道:
「興許是白珩姐怪罪我們故意帶著一壇好酒饞她。」白衡目光平靜,勉強打著趣:「又或者,她在等著這個東西。」
白衡攤開手,一枚種子出現在了他的手心之中。
那枚種子呈現著一種翠金色,但周身卻泛著淡淡的血霧。
一旁的帝魁認得這玩意,當時那種剜骨般的震顫仍然記憶猶新。
只是,白衡的眼眸稍顯黯淡:
「只是,這塊六相冰中的冰封之人,似乎要比那更深處的那位更需要它,更渴望它。」
景元明白了白衡話語中的含義,輕聲道:
「是嗎......」
白衡呼出一口寒氣,五指合攏,將那枚倏忽之種握在手心之中,沉聲道:
「將軍,你願意賭嗎?賭這化冰之人,仍是白珩,而非倏忽寄託復生的軀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