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千年不長,不過稻子成熟數千次。
總有人物與王朝誕生於大地軀體之上,掀起一陣波濤,復又恢復平靜。
北方,秦國。
苻堅時代已然過去,淝水之戰影響之下,秦國四分五裂。
羌人姚萇所建之秦定都長安。
此時的長安,已不是漢家都城,胡風甚重,殺氣十足。
長安皇宮,群臣夜宴。
燈燭輝煌,鶯歌燕舞。
首座上的羌人天子身高兩米有餘,臂垂過膝,絡腮鬍長至胸口,太陽穴高高隆起,一看便知是頂尖高手。
「來,飲酒!」羌人天子高舉酒杯,呼兄道弟,望之不似人君。
「陛下萬歲!」
短短數年,奠定如此功業,姚萇內心無比滿足,他得意洋洋問道:
「諸位愛卿,你們與朕本是苻堅之臣,如今朕成了皇帝,你們向朕跪拜,難道不覺得羞恥嗎?」
當下就有脾氣火爆的大臣說道:「你是天子,老天爺不以有你這種兒子為恥,我們做大臣又有何恥呢?」
姚萇忽然覺得有道理,哈哈大笑起來,整個大殿充滿快活的氣息。
宴罷,胡人發兵南下,陸續收回失地。
北方流民又四散,生靈塗炭。
晉朝建康城。
首都繁華極盛,權臣司馬道子府邸門庭若市,彈冠相慶,他們並沒有因為失地感到不安,而是慶祝趕跑了謝玄,掌握北府軍。
會稽謝家。
馬車行駛道路,梁岳望著窗外景象。
人潮洶湧,車水馬龍,遠處有廣袤田地,有人採伐竹木,製作器物,冶煉銅鐵,售賣手工品、菜蔬。
此地繁華,令他大開眼界。
這不是某個經濟重鎮,而是謝家族地。
「東吳大姓,閉門成市,牛羊盈野,童僕成軍。」
原本以為祝家已是豪奢,此地更是難以用言語形容。
這個地方甚至還不止一處,謝家在吳興、始寧、琅琊皆有莊園。
怪不得祝公遠如此巴結。
「山伯,請到族內一聚,帶你認識謝家兒郎。」
謝玄下了馬車,邀請梁岳參加謝氏宴會。
這是一個揚名的機會,許多人想來都不得門路。
「在下還有要事……」梁岳婉拒道。
士族與寒門是階級差距。
謝玄風流平和是他自己的事,世家高門本質上還是那麼一回事。
雙方本質上不是一路人。
他也不想參合這些門戶私計之事。
高門士族一家風流,背後是萬家血淚。這個世界,終究是大領主們逐鹿從龍的遊戲。
「閣下若是有空,可將藏書借我一觀?」
謝玄隨意擺手,說:「小事,過些時日我派人送書。」
「多謝。」
梁岳驅車回家。
沿路可見流民增多。
當晚。
三人圍爐飲酒,鍋中煮著鹹菜燉豆腐。
「大哥,以後安心待著,不必著急起復。」梁岳指點江山,「十二個字:練武功、安流民、招族人、娶媳婦。」
劉充有些不解,前九個字還好說,後三個字也這麼重要?
不過他聽進去了。
「我呢?」林堅說道。
「二哥運作一下,最好當個縣令,以此地經營,配合大哥安置流民。」
梁岳目光看向遠方。
「未來太長,總會有你們大展身手的時候。」
世家與胡人,都是極大的危險因素。
梁家必須有自己的部曲才行,至少能抵禦亂兵匪徒,這個時代,塢堡盛行不無道理。
「好。」
兩人從前線歸來,對前途都有些迷茫,身處寒門,命運總是身不由己,梁岳一言無疑給了他們信心。
無非就是埋頭做事。
終有一日會出頭的。
「對了,大哥,你藉助軍中驛站,順便把英台他們送回家吧。」
「好,小事一樁。」
次日,英台整裝待發。
「梁兄,再會!一定要來哦!」祝英台鄭重抱拳,上了馬車。
「嗯,再會。」這幾次雄台在此,兩人也不像讀書時促膝長談了。
「梁兄,改日再登門做客。」祝雄台這幾日對梁岳極為佩服,此人的武功造詣與天分,乃是他見過最厲害的同齡人,甚至還能指點自己修行,怪不得謝玄青睞此人。
懷揣著一瓶五石丹,祝雄台覺得自己回去將內功大進。
「一定。」
兄妹兩人各乘一輛馬車,與兵丁、商隊、官隊一同前往豫章。
當夜。
柳園最偏僻的角落,四周百丈無人。
油燈昏黃,劉充盤膝而坐。
「大哥,八禽內功的口訣一定要記好。」梁岳在一旁站著。
「好。」
梁岳站在背後,施展迷雁幻術。
咚!!
敲響虎豹雷音,雷音滌盪劉充肉身。
在劉充記憶中,他是根據梁岳一旁指導的口訣,頓悟了異種內力八禽功。
滌盪一遍,梁岳滿頭大汗。
「呼,看來此法頗耗真氣,而且還要看對方體質,否則有經脈爆裂風險,異種高手也不是隨便打造。」
如果真有那麼簡單,當年劉安早就藉助神鼓爆兵無數,平推長安了。
甦醒之後,劉充深深作揖。
「多謝賢弟!」
接下來這段時間,他將勤懇修煉此法。
當今江湖,自身沒有異種內力,總歸站不住腳。
接下來,梁岳連續為蕭明、檀韶、檀道濟以虎豹雷音洗滌身軀,助其領悟異種內力。
當夜,門外涼風習習,天空星辰陣列。
接下來目標很簡單,一是增強世俗力量,例如莊園部曲、異種高手,以此護佑宅邸。以及找機會立功,將官品職位提一提。
南朝風雲變幻,士族身份有一定優勢。
二是修煉法術,熟練淮南七法,同時打聽更多仙法秘寶消息。
風冷天寒,梁岳正要進門。
忽然心念一動,一頭撞向牆壁。
嘩!
牆壁一陣波動,他竟直接穿過去。
過垣術。
「哈哈,妙極妙極。」
嶗山道士,穿牆隱形。
此後日子顯得有些平淡。
各地消息傳來,巴蜀叛亂、丹陽流民舉事、東陽流民舉事,亂兵波及會稽,隨後平定。
柳莊收留的流民已過兩百戶,精壯部曲八十人,以蕭明為主,檀韶為副,已有守堡自保之力,亂兵不傷分毫。
梁岳不收過多雜租,部曲佃戶生病施以免費符水丹藥治病。
仁義之名,感激涕零。
秋高氣爽,豐收好時節。風吹稻香,數里皆聞。
「豐收咯!!」
「社稷土地爺保佑,今年能過個好冬了。」
「應該是梁長史保佑,要不是他,我那兩個兒子早病死了。」
「是啊,老天保佑莊主長命百歲。」
轉眼年關即將到來。
太元十年一整年,除了些許動亂,總體還算安定。
竹林小榭,梁岳披著鶴氅,石泉子似乎又蒼老了一些。
爐中依然煮著鹹菜滾豆腐,這次多加一點肉。
「未來數年,應當還是太平時節。」梁岳夾了一塊老豆腐,沾了點柳莊醬油,也不怕燙嘴,一口吃掉。
「以你的能力,無論多亂的局面都能輕鬆避災,你擔心誰,或者害怕誰?」石泉子問道。
「是,官府不可怕,武者也不可怕,跳出歷史長河,謝玄苻堅,不也是過眼雲煙。」
「那你怕什麼?」
「怕史。」梁岳古怪一笑,玩了個諧音雙關。
小人怕官,大人怕史。
漫長的歷史長河,這一朵朵浪花,不知隱藏多少殺機。
這一年冬天格外寒冷。
於此同時,來自南海郡的道士鮑靚,途經會稽郡。
……
(求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