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
暮色漸臨,茶餘飯後。
「祝兄,改日再拜訪。」
兩人見過面之後,互相道別離開。
此時宴席差不多散去。
「三位多留幾日,明日帶你們觀鄱陽湖。」祝公遠挽留道。
「不了,多謝太守款待。」
眾人寒暄一陣,又觀了祝家園景,這才道別離開。
馬車上,石泉子昏昏欲睡,終於等來了眾人,他向來不喜歡應酬,尤其是這些場面東西。
出了大門,謝玄笑道:「怎樣,江左麒麟,這個名號如何?」
「實話實說,在下有點不自在。」梁岳覺得渾身刺撓,他知道謝玄是好意,不過未免太過尷尬。
以後還是少參加這種宴會。
「回會稽。」
謝玄長吐一口氣,終于歸家了。
沙場百戰,終將結廬人境,返歸自然。
往後年歲,或許會更加平靜。
馬車駛向遠方。
途經鄱陽湖。
湖泊清澈,水碧萬頃,水天相連,渺無際涯。
水鳥飛躍波濤,野獸河邊飲水。
如今安靜祥和美景,不禁令人心曠神怡。
馬車停靠下來。
「在此過夜好了。」謝玄對眾人說道,眾人沒有意見。
石泉子杵著拐杖,望著波濤,說:「當年八王之亂,祖逖效力於豫章王麾下,曾在此定居過一段時間。」
「哦,竟有這段往事。」謝玄第一次知道,「老丈是北方人?」
「北方范陽郡人。」
「原來如此。」
酒足飯飽,謝玄服下丹藥,於水邊舞劍,劍身九孔,發出美妙音聲。
梁岳盤膝而坐,運轉邊荒內功。
服下五石丹,藥力化為內力,儲存於五臟六腑。
轟轟轟……
五臟六腑同時發出肚子打鳴的聲音。
謝玄不由自主停下,內心暗道:「五臟雷鳴,內力周天。」
此子已將其完全入門,速度比謝家人還要快上數十倍。
可怕。
玉蠶吞吐邊荒內力,吐出白色長生真氣。
這次吐出的量更多,並且拓寬了經脈,真氣量高達三十五縷,相當於施展十八次長明燈焰,三十五次鎖泊。
「咦?性質沒有變化嗎?」
一番試驗,終於摸索出門道。
下丹田處,混沌漆黑。
半透明魂魄盤膝而坐,頭頂氤氳一團乳白色星雲。
星雲氤氳,又稱作河車巡行。
生命不止,河車不停。
真氣者,精氣神三寶大藥、先天之精也。
八禽功本質是上古練氣術改編而來,玉蠶轉化後形成無屬性生命類真氣,暗合萬物本源大道。
所有內力吸收下來,都會變成本質的長生真氣。
隨著內力種類增加,經脈隨之拓寬,蘊含的真氣量則更多。
「不錯,現在有兩門內力可供恢復真氣。」
梁岳對此較為滿意。
之前真氣用完情況下,如果不用丹藥,那麼至少需要三日才能恢復圓滿。
現在同時修煉八禽功、邊荒功,真氣恢復速度更快。
梁岳幽幽睜眼,只見謝玄眼中帶著一絲佩服。
「如果你不打算出仕,何必辛苦練武呢。」謝玄有所不知。
「習武健體。」梁岳說出短短四個字,一切盡在不言中。
之後數日,眾人日夜兼程。
鄱陽距離會稽山陰八百多里,所幸路上沒有敵人。
路上,梁岳研究淮南子七法。
望氣、過垣(穿牆/石術)河牢(斂息游泳)三門最為實用,其次是筷子化馬的馬箸。
象指用來糊弄人,醫符治病,藏氣隱藏自身。
「禽遁四法,外加淮南七術,夠保命了。」
不過這還不夠,若能呼風喚雨,掣電引雷,豈不是在世神仙?
接下來仍需尋找更多法術。
梁岳單騎遠遠吊在隊伍後方獨自修行,有時候忘了形,遠遠脫離大部隊。
「要不停下等等?」謝玄不解,這小子性情真夠古怪。
「無妨,他自會跟上。」石泉子遮掩道。
「我這賢弟性情古怪,好談玄道,興許是誦經入了迷,都督莫要見怪。」
「原來如此。」
謝玄捋著鬍鬚。
或許這類赤心鑽研之人,方是練武奇才。
另一處。
梁岳下馬,拿出從祝家順的筷子,上有硃砂寫著複雜符文。
以長明燈點燃,筷子緩緩化為灰燼。
「天地山川,萬物有靈,甲馬請神,護佑身形!」
呼!
灰飛而起,灰燼之中,瘦馬滴溜溜旋轉變大,最終呈現眼前的是一隻黑色木馬,關節僵硬,兩眼漆畫。
騎上木馬,木馬隨著心念走停。
「哈哈,有趣有趣。」
片刻後,木馬消失。
「還得多練練。」梁岳心想。
如此省了養馬的功夫。
……
祝氏。
祝公遠來回踱步,喃喃自語。
「必須加深一下關係才行,雄台喜好武藝,若能得謝玄賞識,即可平步青雲。」
該怎麼接觸呢?
直愣愣追過去,未免太過顯眼。
祝母開口說道:「不如以英台探望太湖師長名義與他們同行?雄台順路護送也顯得合理。」
「能追上嗎?」
「可以,他們有老有傷,不會太趕路。」
天色漸晚,梁岳騎馬追上眾人。
「山伯,你既然有志尋仙,為何不隱居山林,吐納練氣?莫非貪戀紅塵也?」
謝玄打趣道。
「上士得道於都市,下士得道於山林。你境界還是太低了。」梁岳悠然自得。
「你是上士?」
「然也,僅此一人。」
天際線下,大老遠聽見祝英台尖細的嗓音。
「梁兄!」
一輛兩匹馬拉的車快速趕來,祝英台探出車窗招手,車夫是祝雄台。
「康樂公、劉司馬、梁長史!」祝雄台下車打招呼。
「你們怎麼來了?」梁岳好奇道。
「我去拜訪山長夫人。」
隊伍里又增加了兩人。
次日,終於到達會稽。
「諸位不如到柳莊一歇?」
「好!」劉充本來就住柳莊,他迫不及待要見到女兒了。
其他人也點頭,謝玄沒藥吃了,也要到柳莊拿藥。
柳莊。
工匠們熱火朝天,蕭明、檀韶帶著幾個弟弟搬運石材。
小河邊建立起一座水榭,還有佃戶正在種植樹苗,外圍是起到觀賞與遮蔽作用的竹林。
他們按照梁岳離開前的吩咐,建一座柳園竹林。
「爹爹!!」門外,一小女孩看到劉充,頓時撒丫子飛撲而來。
「哎……好重……」
水榭內,僕婦們端著酒水菜餚,眾人合餐而坐。
謝玄、梁岳、劉充、石泉子、祝家「兄弟」,徐羨之、檀韶。
不遠處是婦幼、部曲等。
不遠處的岸邊,忽然傳來一陣馬蹄聲。
馬車下來一個矮瘦漢子,竟是北府軍的林堅。
「二弟?」
「我回來了!」林堅酣暢大笑,「大哥,三弟,哈哈,這鳥官不當也罷。」
沒錯,林堅辭官回來了。
「來的正好。」梁岳高舉酒杯。
夕陽斜照,朝霞漫天。
眾人飲酒高談,講述著一路見聞。
率性而為,不滯於物。
這一宴,梁岳沒有用手帕和內功作弊,喝得醉意熏熏。
摟著祝英台的肩膀,祝雄台眼皮直跳,吞聲躑躅不敢言。
不知者無罪,不知者無罪。
光禿禿的柳園,顯得熱鬧非凡。
宴罷,眾人到河邊,各自種上一株柳苗。
飲宴種柳,也是件風流雅事。
清澈河流,涼風習習。
劉充吐了一口酒氣,對許玄說道:「等柳樹長成,這裡就好看了。」
「爹爹,樹苗什麼時候長大?」劉珏牽著父親的大手。
「十年吧,到時候珏兒也長大了。」
十年……
「十年是什麼時候?」
劉珏不太理解。
梁岳摸著小女孩的腦袋,笑道:「十年不長,稻子成熟二十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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