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道人影速度飛快,悄無聲息趕路。
蒙面人站在樹梢頭,雙眼銳利,目視前方,鎖定前方的篝火。
「謝玄,找到你了。」
謝家功勞太大,又是朝堂頂梁之柱,在北府軍有極大影響力,殺了他,方是萬無一失。
一行五十人,皆是練過武藝的好手。
這時,餘光發現右側馬車駛來。
首領冷眼一掃,示意兩個手下上前殺之。
兩個手下飛奔上前,在五百米外攔住馬車前方。
嗖!
兩道箭矢精準貫穿手下額頭。
「不好,高手!」這一刻,蒙面首領思維飛速計算。
援兵?還是路過高手?
「你們三人,速戰速決!」
「是!」
三個著重甲的武士速度飛快,奔向馬車所在之地。
另一邊,蒙面首領按照計劃準備潛入山林,從後方偷襲謝家車隊。
咚咚咚……
不知何處而來的鼓聲響徹寂靜黑夜,聲音不大,卻極有穿透力。
嘎嘎嘎!!
忽然,群鴉上空飛舞。
此動靜驚醒了眾人。
來者不善,人數眾多。
劉充瞬間冷靜下來,開始掌握局勢,高聲道:
「神鴉預示,此乃吉兆也。兄弟們隨我殺!」
眾人抄起武器與來敵廝殺起來。
謝玄眸子變冷,出塵書生剎那化為沙場統帥。
他的佩劍有笛子般的九孔,隨著劍招使出,三尺劍發出刺耳魔音,震得敵人心神動搖。
內功並非常見的五禽戲,而是更為霸道的內力,縱使病入膏肓,依然如猛虎下山,連殺三名披甲武士。
「哈哈,謝玄,你的對手是我!」
嘩!
空中掠下一道如大鳥般的身形。
雙方焦灼戰鬥。
……
另一邊,三道身影分別從三個方向包圍馬車。
其他隊友已圍攻謝玄等人的陣營,後方只剩下他們解決這個無名高手。
嗖嗖!
馬車內部不斷射出箭矢。
「哼,雕蟲小技。」高個壯漢一雙發黑的肉拳擊向箭矢。
啪!
箭矢爆裂開來,肉拳竟然安然無恙。
刀槍不入,鐵甲著身。
太平鐵拳碎石斷鐵,放在沙場,就是百人敵猛將。
夜色之下,身形如同鬼魅。
嘩!
忽然,馬車車簾內光芒閃爍,純金烈焰撲面而來。
「這是什麼?」
驟然見到這一幕,武士瞳孔一縮,汗毛乍起。
長明燈焰直撲面門。
火焰流入鐵甲,轉瞬間武士變成火人。
「啊啊!!此人不可力敵,殺了他!不惜一切代價!!」
鐵拳武士慘叫聲中失去聲息。
其他兩人見狀對視一眼,拿出一枚丹藥服下。
丹藥服下,毒性摧毀經脈,異種內力催發到極致。
左邊瘦小的那名血管暴突,渾身漆黑,一身丹毒內力催化到了極致。
異種中品戰鬥力再次上漲一個台階。
若是被這一掌擊中,起碼七竅流血,暴斃而亡。
嗖!
丹鼎高手連續躲過三道火焰,火焰落入地面,轉瞬消散無形。
此等神異畫面,看得他內心恐懼。
宛如小時候神怪故事裡的陰間鬼火,忽然,一道光芒速度更快,打到自己身上。
他動彈不得,長明燈焰直撲面門。
「不!!」
最後一名高手身形極快,宛如鬼魅,連續躲過火焰,幾個起落來到馬車之外。
雙掌一搓,雙臂似乎塗抹特殊油膏,騰地燃起青焰。
轟!!
一掌拍碎馬車車廂,火焰燃燒,火光照出一個人影。
又一掌拍下去。
砰!
白煙散去,竟是一件衣服。
「妖術?」
難道自己見鬼了?這個殺人不眨眼的死士,如今也露出一絲懼怕。
側邊不知何時出現一位鶴氅玄巾的年輕道人,道人微微一笑。
「誰?這是什麼內功?」死士不甘道。
咚!
腰間神鼓奏響,火焰吞噬其身。
金色火光照得梁岳面色陰晴不定。
梁岳靜靜地看著此人變成灰燼。
象指之法化形衣服,迷雁法遮蔽身形,最後鎖泊與長明燈焰收尾。
一套連招,倒也算是配合緊密。
古代修士也不是動輒雷霆萬鈞的,那是神人絕學。
叢林中走出一個拄拐老者。
「太平神拳、鬼卒火掌功、丹鼎功,看來被圍攻的人來歷不小啊。」石泉子感嘆道。
「不能小瞧天下人。」梁岳心道。
武者還是有威脅自己性命的能力,區區中品高手如此,異種上品估計會更強。
若以亂軍圍攻,萬箭齊發,自己只能倉皇逃命了。
不如回到會稽深山修道,樂得自在。
「走,過去看看。」
謝玄口吐血沫,面色蒼白。
那人咄咄逼人。
而劉玄等人一時半會解決不了對手。
「可惡,今日葬身於此了嗎?」謝玄內心不甘,葬身也罷,可惜不在家鄉。
為何自己會落到這個地步。
這時,林中連續射來三根箭矢。
箭矢如同長了眼睛,精準射向蒙面首領。
首領千鈞一髮之際躲過去,謝玄發起反擊。
接下來,箭矢與謝玄像是親密無間的戰友,聯手對敵。
噗!
謝玄割開此人喉嚨。
異種中品高手,又死一個。
眾人聯手解決剩下的人。
「敢問何方高手支援?在下陳郡謝玄,感激不盡!」
嗖!
草叢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看到來人年輕的樣貌,謝玄暗暗震驚。
「賢弟!」劉充驚喜道。
「大哥,原來是你!」
梁岳未曾想到,竟然在這裡見到劉充。
時隔一年,兄弟二人再次見面。
「二哥呢?」
「林堅還在軍中,哎,你說對了,這北伐定不成事。」
說到這裡,謝玄不樂意了,說:「這位就是你的賢弟梁岳梁山伯?你未曾參軍,不懂北務,何必對北伐妄加定論呢。」
他對梁山伯的印象,也僅僅是自己的叔叔給他取了個字。
之後便是從劉充之口得知他的煉丹本領,而後就是此人高超的箭術。
不得不說,此人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不過對北伐的定論,那就不太認同了。
「敢問是謝康樂?」梁岳好奇地打量這個挽救了民族的名將。
看著……有點吊兒郎當。
「正是本將軍。」謝玄正想追問,忽感頭暈目眩,身形搖搖欲墜。
劉玄趕忙上前攙扶
「三弟,麻煩你了。」
「好。」
梁岳讓石泉子拿出裝有符水的水壺,五石丹、青柳丹、地仙丹。
「真要喝嗎……」謝玄見慣了服丹暴斃的傢伙,心裡有點排斥道家丹藥,不過轉念一想,早死晚死有何區別,於是一閉眼。
三丹一水服下。
一股熱流驅散五臟六腑寒意,雖不至於馬上就好,但氣色明顯好了不少。
梁岳撫其背部,暗暗輸入真氣查探。
「好丹。是我小瞧天下豪傑了,向你賠個不是。」謝玄不禁讚嘆,聲音中氣十足不少,他倒也乾脆認錯。
「恕我直言,此乃中毒之兆。」
謝玄五臟六腑內力充沛,不像是早夭之相。
「中毒……」謝玄聞言苦笑,似乎明悟什麼。
「這就是北伐無法成功的原因,一個個為門戶私計,敵人來自內部,如何成大事?」
謝玄無言以對,神色悲涼。
相比於天下一統,某些人更害怕謝家得勢。
「這些人是誰家的勢力?」梁岳有些疑惑,怎麼感覺到處是太平天師道的人。
「不清楚,我得罪的人太多了。」
太平天師道遍布南北,有些和世家合作,根本查不出來。
「你的病一時半會好不了,需數個月時間恢復。」
「有勞你了。」謝玄不得不認可梁岳的能力。
「沒事,不是免費的。」
這句話讓劉充笑出了聲。
「……,好。」
「大哥,先去鄱陽。」
梁岳與謝玄同乘一車。
石泉子和劉充同乘一車。
留下一部分人處理戰友的屍體,剩下五個人隨他們離開。
「去鄱陽作甚?」謝玄不解。
「拜訪一位好友。」梁岳目光深邃。
「好。」謝玄無所謂,反正現在活過來了,隨便逛逛也無妨。
兩人閒聊起來,謝玄不喜歡談玄,尤其喜歡談論軍陣兵法之事,他驚喜地發現梁岳與自己的想法不謀而合。
兩人不約而同崇尚數萬人中等規模的部隊作戰。
謝玄八萬破八十萬秦國大軍,看起來聲勢浩大,運氣成分。
但根本不是運氣,他不過是看透了大軍隊的缺點。
數十萬大軍看起來大,不過是一種低效率的作戰。
還不如幾萬人的專業部隊,無論是機動性還是戰鬥力,都不是這些烏合之眾可以比的,大規模動員已失去了價值。
苻堅這種幾十萬人堆在一起,屬於是鬧著玩了。
許多人以為是晉朝大勝是運氣,但早在此前,謝玄和謝安石就認定此軍必崩。
「你能力不錯,應當加入北府軍,共襄北伐大業。」
梁岳搖搖頭,說:「祖逖中流擊楫,毀家紓難,有好下場嗎?」
打了大勝仗,謝安石病死,謝玄中毒,兩個統帥人物短短兩年急轉而下。
由此可以看出某些世家與司馬晉室的罪惡。
兩人沉默下來。
「當世有武林門派嗎?」梁岳忽然問道,「在山上專門練武的那種。」
「武林門派?你說的是世家武學吧,在山上吃什么喝什麼?不要人服侍了嗎?」
頂尖世家往往有自己的內功絕學,一套完整培養子弟的方法。
通常最受重視的孩子繼承蒙蔭官位,其餘子弟負責練武從軍。
一文一武,互相照應。
除此之外,還有不少次等世家供奉武者,或者修煉其他雜功。
世家本身就有自己的武裝,對武功頗為重視,只不過習武勞累,大部分不為嫡系所喜,一般是旁系練武居多。
當世高手不少,明面上的桓家父子、會稽王司馬道子、譙國王司馬尚之,太原王氏的王國寶。
皆是上品強者,內力深不可測。
謝玄亦是其中之一,被稱為北府軍第一高手。
謝玄忽然問道:「你想要什麼報酬?」
「閣下修煉的內功不錯,可否借我一觀?」
梁岳發現謝玄五臟六腑極強,應當是所修煉之內力效果。
「你要轉換內力?」謝玄奇道,「謝家的邊荒內力不亞於異種內力,修煉難度極高,現在反悔還來得及。」
「試一試。」
內力是外表,真氣是根本。
內力不過是供玉蠶吞噬的燃料,什麼功法都一樣。若能順帶強化一下內臟,那最好不過。
「紙筆拿來,此法不能外傳。」謝玄做事隨性。
「不必,閣下一邊說即可,我過目不忘。」
梁岳閉上眼睛,感悟邊荒奇功。
此功內力不在經脈,而在五臟六腑,因此謝玄才如此難毒死。
神念快速搬運氣血,感應五臟六腑竅穴。
若五臟內力生成,不斷流轉臟腑,停留哪裡,則有不同功效。心為爆裂、腎為耐力……五臟六腑合一,便是超凡脫俗的大型「猛獸」。
忽然,腎臟內傳來一股熱力。
梁岳睜開眼睛。
「需要再念一遍嗎?」
「我想,我已經感應到腎氣上升,內氣自成了。」
「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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