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送他出國(下)

  迷迷糊糊醒來,已是下午三點半。

  有個謫仙般的美人兒躺在身側,司錦年總算體會了一把從此君王不早朝的快樂。他見司循氧氣面罩戴得歪歪斜斜,便溫柔的伸手過去幫他重新戴了戴。

  同時,小雞啄米偷偷親了下臉頰。

  上次在王府里雲雨一番之後,司循腰疼得幾乎下不了床,讓司錦年誤以為這種事情很恐怖,但真正試了才知道,並沒有想像中的不適,除了緊張司循會不會累到,根本顧不上什麼享受。

  輕輕握著這人冰涼的手指又吻了吻。

  司循病到如此,動情對身體而言百害無一利。司錦年想起中午他體力不支又非要逞強,還沒開始就呼吸急促,渾身發顫眼神渙散的樣子,心裡一萬個後怕。

  自己怎麼就連這種事都順著他了呢?

  香香軟軟的人貼在身前,司錦年全程照顧他的情緒,慢慢學會了喊疼。反正司循知覺麻木,暈的連眼睛都睜不開,就只能聽聽聲音。

  騙他,也是無奈之舉。

  只要他心裡滿足,自己的尊嚴值幾個錢?

  司錦年這般想著,不覺皺起眉頭,驚訝自己幾時成戀愛腦了。

  算了算了,反正他很快就要出國了。

  以後再找誰跟自己也沒關係。

  趁他不備,扯過氧氣面罩扣在他巴掌大的臉上。司循意識模糊,勉強撐著上身,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反抗了。

  「李因萁……我若出國……第一個忘了你……嗬嗬……找孟婆要……一大碗那個湯咳咳……來世……來世不在一起了……咳咳……」

  他一字一句的說著,含不住的口涎流淌下來,始終沒力氣睜開眼睛。

  司錦年心疼又生氣,眼角酸出了淚水:「呸呸呸!胡說八道些什麼!只是出國又不是死了!不許你說這些不吉利的話!」

  「別生我氣……」

  終於還是堅持不住倒在了司錦年的身旁,司循用了很大的力氣睜開一點眼皮,不知道有沒有看清身邊人,露出得逞的笑意:「嗬……嗬嗬……我騙……你的……」

  「騙我什麼?」

  「捨不得咳咳!咳咳……忘……咳咳……嗬……咳咳咳!」

  想說自己捨不得忘記他,但因心臟猛的發緊,一句話沒說完就又狠狠咳嗽起來。雙手齊齊按向胸口,只勉強感知自己被扶坐起來一點,接著眼前的光熄滅,被大力順揉胸口,徹底昏厥過去。

  白日宣淫的記憶戛然而止。

  睡過午飯一口沒吃,司錦年正猶豫要不要把司循叫醒,問最後一個條件的時候,司循緩緩睜開了眼睛。自從心梗出院以後,每次醒來都會感到一陣心悸。他習慣性地抬起手,給自己揉了揉胸口,轉頭疑惑的看向司錦年問道:「你怎麼還在這裡?」

  「你少提上褲子不認人!」

  司錦年嗔怪出聲,簡單穿好衣服下了床。

  發作免不了會弄髒床褥,司循下意識用手摸進被子裡,一片乾爽甚至還被穿好了睡衣。他知道司錦年還留在這裡是為了最後一個條件,也不打算繞圈子了,直接臉也不要的攤牌道:「我當然沒忘,最後一個條件就是你得給我生個孩子,聽說做完那種事要懷胎十月,你既然以前是個醫生,就應該比我懂得多吧。」

  「你是這麼理解醫學的?」

  氣到深處眉頭狠狠皺起,司錦年察覺自己被騙,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司循不好意思的輕聲咳了咳:「隨便你怎麼想,反正……孩子不能離開父親。」

  「你耍我是吧?」

  司錦年已經很生氣了,司循還要火上澆油。

  睡之前小心放在邊櫃裡的合照被重新翻了出來,司錦年當著他的面掏出火機,一個字沒說就打火點燃了照片。

  「你要幹什麼!」

  司循察覺他的意圖,眼睛猛地充血,立刻掀開被子撲了上去:「沃卓爾·李因萁!不許你再碰我的東西!」

  好在站的不遠,不然他就算摔死自己,也拿不到照片。

  修長白皙的手被燙傷一點,司循仿佛感受不到疼,知道司錦年不會善罷甘休,緊緊攥著照片護在身下。

  「放手!別逼我對你不客氣!」

  「你已經給我了!」

  爭奪之間,司錦年儘管很氣,但也只是放狠話,沒有敢真的動粗。他還在想怎麼好好教訓他一頓,司循緊緊抓著照片的手突然鬆了松,一陣劇烈的刺痛從心臟開始席捲全身,明明剛剛還好好的人,一下子頭暈眼花猙獰的張著口倒在床邊。司錦年趁機拿走照片,想把人抱回床上吃藥,雙眼發直的人毫無預兆的反胃吐了起來。

  「你知道什麼是報應嗎?乖乖聽話,就不會這麼難受了。」

  司錦年拿來手帕,等他徹底吐完,幫他清理口中污穢。把人抱到床上,轉身想讓賀伯做點飯過來的時候,司循意識迴轉。

  從來沒有清醒的這麼快過,司循大腦神經異常活躍,他以為司錦年再也不理他了,雙手抖的好像兩個篩子一樣,強硬的抓著床頭坐了起來。

  「沃卓爾·李因萁!嗬……嗬嗬……你敢走!就再也見不到我了!」

  他向那個決絕可惡的背影大吼,得到的卻只有冷漠的輕視:「除了騙我,你就只會威脅了嗎?」

  「把照片還給我!」

  「你出國,我就還給你。」

  「不……你不能這麼對我咳咳……」

  他還是那樣固執,司錦年腳步一頓,不知想到了什麼,鼻子一酸,頭也不回的往門外走。

  跟無數次噩夢一模一樣的場景,令司循一瞬間分不清現實,他還想著這是場夢,但痙攣很快蔓延到了全身。猶如萬千蟲蟻啃噬骨髓,肌肉抽筋痛的顧腿不顧手,頭也陣陣發脹,反胃、胸悶難受的只想撞牆。

  他知道自己不該故意耍他,可他做的就對嗎!他是什麼?一個隨意擺弄的廢人嗎?說要他出國就必須立刻收拾東西!

  孱弱的身子受不了劇烈的心緒起伏,司循抓著一切可以借力的東西,將自己上身撐起,輪椅來不及坐了,忍著針扎火烤般的痛沒走兩步,「砰」的一聲摔在椅子上。

  刺耳的鳴響聲剝奪了他僅有的思考能力。

  意識好像被一張巨大的網緊緊錮住,司循努力推倒一人高的青玉花瓶,隨著花瓶觸地發出劇烈的碎響聲,司循抓著胸口兩肩一聳噴出一口鮮血,視線久久停在沒有關門的外面,像落葉在秋風中飄零,兩行清淚滑落臉頰,他真的好想司錦年能回來。

  ……

  被緊急送往醫院。

  司錦年派人查過那個叫方潤儀的來歷,蘇黎世大學藝術學在讀博士,因暗戀司循到醫學院進修,一年便拿到了全科助醫資格證。

  很明顯這個世界上,沒有比她更適合司循的人了。

  他還看不上人家高材生了?不過有幾個臭錢,他是怎麼有臉拒絕的!

  司錦年沒來由的信任方潤儀,打電話通知她司循住院後,便叼著一根煙在病房外等她。不過半小時,穿著新式旗袍的女人匆匆而來。

  「錦年。」

  「方小姐,你認錯人了。」

  一包特效蒙汗藥,兩張去蘇黎世的船票。

  司錦年簡單問了她是不是喜歡司循,便把提前準備好的頭等貴賓票給了她。

  方潤儀一頭霧水,她想解釋司循不會同意出國的,司錦年冷冷告訴她,明天自己的親兵會護送他們到上海,拿著槍盯著他們上船。

  「你這樣就不怕司先生會難過嗎!」

  「這包安眠藥能讓他安穩睡十二個小時,你好好利用,等他醒過來船都開了,他也沒辦法不是?我知道你喜歡他,不管是沖錢還是沖人,自私點沒什麼不對的。」

  津城戰事吃緊,為了等司循,方潤儀遲遲沒有出國。

  司錦年的話說到了她的心裡,她一直想跟司循有獨處的機會,現在機會不就來了嗎?如果司循到了國外怪她,她也能把所有過錯都推到司錦年的身上。人生地不熟,他就只能靠她。興許,這一切就是天意呢!

  方潤儀鬼使神差的點頭答應。

  次日,司錦年準備了各種急救藥整整一箱,他想跟司循再告個別,怎料方潤儀竟以時間來不及為藉口,將他拒之門外。

  「請務必好好照顧他,他的身體經不住再刺激了。」

  「你的愛是外包的嗎?」

  落寞的站在離輪船百米以外的地方,目送方潤儀推著昏迷不醒的司循上船,司錦年像個孩子一般痛哭出聲。

  小心將合照放在唇上吻了吻,下令撤兵匆匆趕往北平。母親受過的屈辱已經夠多了,他不可能讓只有二十二歲的妹妹獨自衝鋒陷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