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微微泛著墨綠的眼睛,司錦年過去每每與他對視,無論鬧脾氣爭吵還是心情好貼貼,他的情緒都是自然而毫無掩飾的。而今眼前人雖風采依舊,但刻意而出咄咄逼人的氣勢和始終藏在眼底的那份警惕,像根尖銳的刺般扎在司循心口上狠狠一痛。
「喂!你就沒什麼好解釋的嗎?」
司錦年並沒意識到他在司循面前每一個動作,都在暴露他跟從前判若兩人。
司循冷冷一笑,有些無奈的揉了揉心口:「解釋什麼,你不都想起來了麼,我再多嘴,跟你記起來的有所出入,不就麻煩了。」
是啊!他主動提的分手,現在又來大吵大鬧,求複合也就算了,求出國算怎麼回事呢?司錦年越想越氣,對於還沒進入正題就被他生生拿捏這事,掠起襯衣袖口說道:「我與毓嬈不日成婚,不想你以後再惦記著,我來你這兒拿點東西,你不會不給吧!」
「你要什麼。」
隨手摘掉礙事的氧氣面罩,司循雙手撐著床面坐了起來。這一年他有些過度依賴吸氧緩解胸悶,以至於每次脫氧都要心悸很久。
「除了我的論文和照片,之前用過的所有東西都要搬走。」
竭力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如果不是口鼻邊上淡淡的壓痕,司錦年還真以為他身體健康。
「照片?」
司循後知後覺的垂下眼眸摸索枕邊、被子下自己觸手可及的地方,那是他跟司錦年這輩子可能僅有一次的合照,兩個人站位並沒有多麼親密,但唯獨這一張後面有用西班牙語寫著的我愛你。
可惜。
司錦年忘記了。
他看不懂這堆亂七八糟的符號。
「別找了,照片在我這兒。」
單純的認為只要把曾經的一切從司循的生活中抹掉,他就能迅速脫離這段危險的感情出國好好生活。
怎料。
原本垂在被子上的手突然按向胸口,司循不滿司錦年所作所為,立刻生氣起來:「這張照片有一半是我的,你不能拿走,還給我!」
司錦年被嚇了一跳:「那我給你留一半好了。」
「不要!」
不計後果的要將照片一分為二,想著司循馬上就要恨死自己了,司錦年怕挨打,大概一米左右,故意站在他伸手夠不到的地方。
「再問你一遍,要一半還是都給我?」
他話剛說一半,司循就掀開被子,赤腳踩在了冰涼的地板磚上。
這人不會真要跟他拼命吧?
司錦年下意識往後縮了一步,看著司循用力抓著床沿想站起,心也跟著狠狠一揪。可惜就算他的手腳聽使喚,臀部好不容易離開床面,心臟一個吃不住力,就前功盡棄又砸回了原位。
無能為力的恐懼在腦海里無限放大,司循厭棄自己沒用的身體,下唇肉眼可見起了紺紫。
「沃卓爾·李因萁!」
司錦年被吼的一愣:「我拿我自己的東西,還有錯了嗎?」
「你若執意欺我站不起來,要走便走,少在這裡礙眼!」
他按著心臟大口喘了幾下,明白自己再怎麼折騰也是無用功,煩躁的捶了幾下胸口,止不住咳嗽起來。
「餵……你有什麼可氣的……」
「別碰我!」
不理解怎麼就被下了逐客令,司錦年拿著照片好沒意思。
「你不問問我想做什麼嗎?」
「說吧。」
司循佯怒,按著胸口側臉看也不看他。
自己真的是他的愛人嗎?
一張照片就成仇了?
司錦年故意當著他的面,把照片放在西褲兜里,可這回就算咫尺之間毫無防備,清冷的美人也一副完全不稀罕不在乎的樣子。
「我要分手!」
司錦年沒辦法只能無理取鬧。
司循終於肯正色看他:「我們不早就分了嗎?」
猶如一盆冷水澆在頭頂,司錦年心裡哇涼哇涼:「既然你知道分手了,我要你立刻收拾東西去蘇黎世,這輩子都不能出現在我面前!」
他試探又兇狠的揪住司循睡衣領,吵完架喉結不自然的吞咽了一下。
原來這麼多鋪墊,就是為了逼他出國。知道的是為了他好,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在報復他。司循想像異國他鄉,人生地不熟,孤獨又無助的生活,自嘲的冷笑起來:「你答應我三個條件,我就聽你的。」
「什麼條件?!」
司錦年頗感震驚,司循不緊不慢道:「先把照片還我。」
「這算一個條件了!」
生怕他反悔,司錦年趕忙掏出照片給他。司循終於拿回照片,強打起精神,衝著他露出勝利一笑:「嗯,都依你。」
「都依我?還這麼多要求?!快說你還想要什麼?」
司錦年乘勝追擊,不快的「哼」了一聲,心中暗罵果然商人都是無利不起早。
司循手腳在被子外久了,冰涼到青白髮僵,他的血液循環不好,入秋後很是怕冷。剛剛說著話還沒發覺,稍微往床中間移動身子,心臟不舒服又忍不住想咳嗽。
「我要你……坐過來一點……」
「這麼簡單?」
司錦年聽話的坐到床邊,正疑惑老葫蘆里賣什麼藥的時候,司循拉住他的手腕,稍一用力將他按在了枕上。
「原來殿下……嗬……還是這麼好騙……」
十指相扣。
司循狠狠吻住司錦年掙扎的唇。
「唔!你……要不要臉!」
司錦年罵完,身上的重量又沉了幾分。司循呼吸吃力,僅吻了一下就臉色慘白,身體孱弱的不住發抖,醫生說他不能做那方面的事,他卻執意打開止痛藥,跟司錦年說自己可以。
扣子扯斷。
人生難得狂野一把。
司循情難自持,心跳的更加兇猛,起初他只打算嚇唬他一下,沒想到小朋友這麼容易就變成了一灘軟水。細密的吻落在他的額頭,司循冷汗淋漓,手指都起了紺紫。他清楚自己不立即停下來休息會有什麼後果,但並沒有放在心上,而是笑著捏了捏小朋友的臉:「從前都是你……以下犯上……最後一次……呃……我也想嘗嘗……咳咳……你……」
「走開!本皇子也是你能……唔!」
看司循來真的,司錦年震驚的紅了眼圈,他象徵性的掙扎,都不敢太用力。供氧的機器就在手邊,司錦年拉過氧氣面罩想往他臉上戴,被司循搖頭拒絕。
「你再反抗咳咳……我就……不出國了……」
「可你的心臟!」
「沒事……別想找藉口咳咳……」
「司循!」
「我自己的身體……嗬……自己清楚!」
司錦年著急的在心底咒罵,身體卻誠實的放鬆了下來。他托著司循的後腰,時刻擔心他哪裡不舒服。
逞強的後果來的很快,司循咬牙堅持了幾下就力不從心的倒了下來。
他渾身發抖的厲害,即使第一時間吃了緩解心絞痛的藥,還是眼前陣陣發黑。摸索枕邊想再吞止痛藥,被司錦年陰著臉一把攔住:「你是不是太過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