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我不要你娶她

  白沐錦從小跟屁蟲一樣,陪伴了司循整個童年,如果不是當年意外發生了車禍,司循對他的信賴不會比司錦年少多少。

  所以在第一次見到長大後的白敬臣時,他是驚喜又愧疚的。

  那時司錦年已經被他送出國了,賀伯說在地下室發現了被藏起來的戲子,原本只要趁司錦年不在,將人綁了交給趙將軍,此事也就罷了。可偏巧那段時間司循還不適應沒有司錦年的生活,晚上失眠白天又昏睡,時常做夢夢到司錦年小時候的事。

  小朋友仿佛天生草原勇士一般,善騎射性灑脫,心思單純嫉惡如仇。

  從前他闖禍,多半不是他的問題。

  司循表面上訓責司錦年,心裡卻始終以他為傲。他以為自己能幫他善後,幫他鋪路,幫他擺平所有障礙,直到那次腦出血,他才意識到自己不是無所不能。

  甚至,有可能會連累他最愛的小朋友。

  他強迫司錦年留學,在確保司錦年遠離危險之後,想利用那戲子去暗殺趙將軍,怎料當夜賀伯將人帶到臥室的時候,司循一眼認出他就是白沐錦一直掛在心上的弟弟。

  愛屋及烏,也不能看這個十六歲的戲子去送死。

  那件事後,司循心疼白敬臣從小家破人亡,便在最危險的時候將他留在了身邊。吃穿用度一切開銷,都按司錦年的日常標準來給,白敬臣一躍成為闊少,在府中地位僅次於司循,以至於後來司錦年回國,他嫉妒了好一陣子,差點忘了誰是他最初的救命恩人。

  年齡只差兩歲。

  可經那一事後,白敬臣性子一如從前,司錦年卻因他的病變得小心謹慎、做起事來畏手畏腳了。司循不止一次解釋過自己的病跟他沒有關係,是因為先天體質差,但都被他輕飄飄的「嗯」過去。仿佛生來就戴著枷鎖,司錦年的內心的不安若隱若現,像個無法預料的炸彈一般,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就會自我毀掉。

  這也是司循不願他再恢復記憶,想起侵略軍攻占北平皇宮九族幾乎被滅、想起孤兒院親眼目睹惡魔院長所作所為、想起守在急救室外被迫簽下病危通知書等等痛苦的原因。

  如果他們還有以後,司循會告訴他一些幸福快樂的記憶。

  勉強喝下抗痙攣的藥物,不知是不是錯覺,司循靠在床上按著胸口輕咳,感覺一直躁動不安的心臟也得到了鎮定。

  他剛想睡一會兒,雲曉突然匆匆推門進來。

  無意間知道司錦年中了某種解不了的毒後,司循還是第一時間給白敬臣求了情,他肯定的說自己有辦法幫司錦年,讓雲曉推他到了一院之隔的藏書樓後,雙手扶著輪椅起身推門走了進去。

  藏書閣的燈幾乎沒開,往玉龍雕刻的拱門後走去有一張檀木小床,明明渾身燥熱,司錦年泡過冷水浴蜷縮成團,難受的後槽牙都快咬碎了。

  「錦……殿下。」

  靠近小床的幾步,司循走的有些著急,即便是扶著能借力的桌子,也不可避免的摔了一跤。

  雙腿彆扭的纏在一起,他的心跳和呼吸都不太好。

  膝蓋磕在床邊,聲音不可避免的引起了司錦年的警覺:「誰、誰讓你進來的?!」

  「是玄月公主……同意……讓我進來幫你……」

  司循吃力的撐著床沿,一隻腳站回地面,另一隻腳仍維持原位,他的右半身不太好用力,摔倒後很難一個人起來。

  司錦年幾乎是從被子裡彈出來,臉色當即就又紅又怒:「你是我妹妹的男朋友,怎麼能這麼不要臉?滾出去!」

  「我……可以幫你……」

  胡亂用力導致心臟越跳越快,司錦年不扶他,他索性就側倒在床邊伸手扯司錦年的被子。也不知是哪裡邪門的勁,司錦年驚了一下,沒來得及去阻止,司循一用力撲到了他的身上。

  「滾!誰要你幫!不想活了就直說!」

  眉頭狠狠一皺,司錦年沒罵完,司循臉色一白,心臟突然收縮疼出了一頭冷汗。

  咫尺之間,這人渾身冷的跟冰窖一樣。

  司錦年睜大了眼睛:「滾!唔……」

  沒等把人從眼前推開,霸道的吻落了下來。

  司循喉嚨滾動,吞咽口中的血腥,小心翼翼怕弄髒司錦年。常人接吻會有些曖昧,他就這一回主動,脖子以下沒有任何知覺,全靠死人般的體重壓著司錦年。

  他……

  好好看……

  司錦年嘴上說著讓他滾,眼睛已不自覺定在了司循的臉上。

  怕他不舒服,司錦年順從不敢掙扎,但又一想到他男女通吃,司錦年氣的雙眼血紅。糾結沒一會兒,司循缺氧眼前一黑,突然就毫無預兆的倒了下去。

  「真噁心!」

  司錦年趁他心臟疼的起不來,快速光腳踩在了地上,他生氣的想出去,怎料剛一轉身,司循硬撐著支起上身,向床外撲了個下去。

  身體疲憊到了極限。

  司循什麼都看不見的滾到了司錦年的腳邊,心、肺、胃哪哪都疼的厲害,他自己無法翻身,仰面躺著胃液反上來,直接就嗆到了氣管里。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司錦年手比心快的將他抱到床上,捏住他的下巴將他臉側朝一邊,避免口水再次嗆到。然而病情發展之快,令他完全意想不到。司循脆弱的神經被刺激,身體不受控制,意識也像突然斷線的風箏。

  失神的在司錦年的掌心又吐了幾口胃酸後,身體像上了膛的玩具猛的掙紮起來:「不呃……去嗯哇……她……」

  「你要說什麼?」

  「錦……涼……呃呃……不七娶……呃……」

  司錦年拿著手帕不斷清理他嘴裡的混合物,反覆聽了幾遍,才知道他這麼拼命是說:我不要你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