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
白敬臣皺起眉頭,邁出一步欲要上前阻攔,被靜觀其變的司循暗暗拉住。
滿滿一箱藥品和針劑,嘩啦一聲從箱子裡倒在地上,上面印著清一色的英文,是不是鴉片,這群不識幾個大字的士兵誰都說不清。
他們齊齊看向李團長,李團長立刻雙眸狡黠的踩著軍靴從藥品上跨過:「好啊!人證物證都齊了,司先生還有什麼好說的嗎?」
「這些都是救命用的藥,不是什麼鴉片!」
白敬臣老母雞護崽似的擋在輪椅前,隔絕開李團長對司循不懷好意的審視。
「哼。」
仿佛聽到天大的笑話,李團長不屑一顧的冷笑:「誰知道你們是不是故意拿這些東西來混淆視聽?」
擔心散落在外的藥粒都被踩碎,白敬臣強壓怒氣,急忙蹲下去撿玻璃渣旁的藥粒。豈料,一粒白色的藥粒剛被捏回乾淨的手帕,再想撿第二粒,李團長一腳踩在了他白淨的手背上。
「!!!」
「敬臣!」
他其實認出其中一瓶是醫用氧氣,知道這些都是治療疾病的藥物,但為了保住自己的腦袋不被玄月公主砍了,就只能故意裝作不認識的為難這對一小一殘的「鴛鴦」。
一個「砸」字出口,手下的士兵立刻對散落的藥品下了手。
看著因國內形勢嚴峻,越發難買的西藥被他們這樣糟蹋,白敬臣被氣的口無遮攔:「到底是不是鴉片,你們驗也不驗!跟強盜有什麼區別!先前的沃卓爾政府就是因為有你們……」
「住口!這裡哪有你說話的份!」
害群之馬差點說出口,被司循按著心口,嚴厲的呵斥閉了嘴。
李團長看戲般眯了眯雙眼,他怎麼會不懂年輕人在罵什麼,當今沃洲國政府與黽東軍勾結賣國,他也只是討口飯吃而已。
「咳咳……」
司循面上蒼白一片,手心裡也握滿了虛汗,他強撐鎮定向李團長賠不是:「這孩子還小不懂事,李團長您大人大量,不要與他計較,這是……」
說著便顫抖著手指從西服內側兜里翻出了一封親筆信,展開遞到李團長面前:「這是上京軍區司令,古川楓元親筆手書的通行證,您把這些藥銷毀,給我們行個方便吧。今日之恩,日後必有親自上門答謝。」
「司先生,你這麼說的話,就太客氣了。」
在絕對的力量前,爭執是最要命的,李團長接過通行證看了一眼,當著司循的面將其撕成碎片扔到地上。
他欣賞司循這樣的聰明人,但不代表願意放過他們:「軍令如山,我們也是公事公辦,你再如何是黽東司令請來的貴客,我也只能聽從沃洲國政府的旨意。這樣吧,今日我賣你個面子,放了這小子,你隨我去一趟如何?」
「好,我去。」
塌陷的腰背越發無力,司循呼吸輕淺,隨著開口回應,一道咽不下去的晶瑩被舌頭亂頂推出嘴角,身體微不可聞的抽動了一下。
這麼個動也動不了的美人兒,怎麼就偏偏招惹上玄月公主了呢?
看著司循身體遲鈍的連右腳內扣側翻在地上,不知什麼時候蹬掉了皮鞋都沒發現,李團長忍不住伸出了鹹豬手,剛要捏一把常年保養清瘦白嫩的司循,被白敬臣暴力一揮死死盯著怒吼道:「不行!你休想帶走司循哥!」
「敬臣咳咳……」
以多欺少,縱使白敬臣有些拳腳在身,也抵不過兩三個扛槍的士兵蜂擁而上。
更糟糕的是,他側身躲避刺刀後下意識掏手槍的動作,立刻引起了李團長的警覺。鷹一般兇狠的目光鎖定在白敬臣的西裝夾袋中,直覺告訴他一定是藏了個手機,簡直是送上門的三等軍功!
李團長一個犀利的眼神示意手下士兵,惡意攻擊交手沒幾回合,白敬臣腰間的手槍就被打掉了下來。
不好……
他心中一緊,急忙彎腰去撿起被踢落的手槍,但已經來不及了。
李團長眼疾手快,拿到手槍第一時間熟練地上膛,將槍口頂在白敬臣的腦袋上:「私藏槍枝罪可不比走私鴉片輕啊!」
「呸!你個沃洲國的狗奴才!」
「死到臨頭還嘴硬,來人!把他給我綁起來,即刻絞死!」
聽到李團長死令的那一刻,司循渾身血液瞬間凍住一般,他在腦中快速思考怎麼破局,情急之下緊緊抓著輪椅的扶手厲聲喊道:「別殺他!這把槍是當今沃卓爾·怡寧王妃賜給我的!要抓就……呃!抓我!」
「怎麼?司先生還有話要說?」
「若按……沃洲國律法!平民私藏……嗬……槍枝……需交由當地、當地安保局會審定罪!你們鐵路屬……嗬……敢私自動刑,真是好大的膽子!你們長官呢!我要……呃!嗬……」
仿佛一雙大手狠狠掐在心口,司循急火攻心話未說完,呼吸陡然變得急促起來。
司循不過普通的商人,他再如何有錢,也不是所有有權的人都認識,一口咬定要見李團長的上級,不過是虛張聲勢拖延時間而已。
他沒有把握跟白敬臣全身而退,就只能做最瘋狂的賭徒。
「真是一個個都活膩歪了!你個賤民竟敢直呼我們聖上的名諱!」
真是老虎不發威你當我病貓呢!
司循的一番話,成功將李團長的火氣化為一記耳光,狠狠甩在他的臉上。
「司循哥!」
看著司循嘴角流血,白皙的臉上留下殷紅的手掌印,白敬臣剛要掙扎,就看到司循痛苦又制止的目光投過來。
仿佛在告訴他不要輕舉妄動。
白敬臣只好抿緊嘴唇,惡狠狠盯著李團長不敢再動一點。
李團長狠色上臉,對這個身體孱弱連氣都喘不勻的男人,只剩鄙夷之色。
「你若不信嗬……叫你們……嗬呃……長官來……咳咳!我……要見你的上級!」
無神的眼瞳震顫著翻入眼皮,盡顯殘態的右手攣縮緊貼胸前,司循頭頸無力的向後仰去,身體一哆嗦,連帶患肢也隱隱有了痙攣的趨勢。
見之,李團長臉色一變,眼中閃過一絲不悅。
怎麼一直要見他的上級啊?難道不就是玄月公主授意他來對付他的嗎?
到底還是被他的堅持所震懾,李團長怕這人真跟皇族有什麼關係,低聲問手下士兵:「這人病病歪歪的,怎麼惹到公主了?哎?你說會不會是情感糾葛啊?」
看起來也不像能負心的漢啊……
士兵正色道:「團長,跟他們同行的那人剛剛跑出去了,著急的四處打聽咱們公主在哪?似乎不只是認識,還很信任!」
一聽這話,李團長立刻驚的睜大了牛眼:「你個混蛋怎麼不早說!快!去悄悄跟玄月公主回稟一聲,就說這倆「鴛鴦」又膩在一起,看看公主的反應,若是真有仇,咱們再不客氣,不然他病死了,實在不好交代!」
士兵領命剛要跑出去,突然白敬臣的哭聲響徹陰暗的貨車廂。
「司循哥你怎麼了!不要嚇我!」
平時虛弱無力的身體,從輪椅上摔下來後,像上了堂的機器雙手緊繃,雙腳亂踢,司循身體徹底失去控制,渾身劇烈抽搐痙攣。
「馬上就能見到錦年了!司循哥!你堅持住!錦年很快就來接我們了!司循哥、司循哥!」
「錦呃……年呃額……哈……」
或許還殘留些許意識,司循喘的如同破舊的風箱,他的耳邊是一陣陣緊急的剎車聲,想要安慰,話已經說不出來,只剩破碎難以分辨的幾個音節。
倘若這不是玄月公主的仇人,而是心上人的話……那他祖宗十八代,豈不是要跟著一起倒大霉了?!
李團長被眼前的景象嚇得不知所措,他瞪大了眼睛,充滿了疑惑和不安。
就在這時,一股難聞的氣味撲鼻而來,讓他不禁皺起眉頭。
原來,這癱子竟然失禁了!
黑色的西褲濕透在腿上,那處不潔越來越重,流進腫脹的皮鞋裡,浸黃了他的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