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白敬臣真是的!
把司循拐走兩天一夜,連個電話也不給他打一下!
司錦年守在電話前愁眉不展,怕漏接司循的消息,他這兩日吃住都在辦公室,但電話就是一次也沒響過。
「餵雲曉嗎?」
他實在等不下去了,撥通了雲曉的電話。
電話那頭傳來雲曉一個「嗯」,司錦年趕忙問:「我有件事想拜託你,你之前督練沃洲國的炮兵營,是不是還駐紮在上京附近?」
「自民意黨158團在上京起義,王妃跟古川司令達成協議,炮兵營協助炸城後就撤離了,現在整個上京應該是被黽東軍控制了,嚴進嚴出。」
聽了雲曉的話,司錦年耳朵突然一陣鳴響,立刻拍桌子站起:「怎麼會這樣!司循他昨日被那個司令接走,已經快兩日沒有消息了。雲曉,我現在就回家收拾東西,你能不能想辦法送我進去陪他?!」
上京作為南大門軍事重地,這半年先後被沃洲國政府、民意黨占領,最終落到黽東軍手裡。雲曉將收集到的所有信息都告訴了司錦年,唯獨閉口不談司循跟民意黨私下來往密切,勢必會成為沃洲國政府重點絞殺對象這件事。
「如果司伯伯有危險,就算你進去也無濟於事,如果司伯伯沒有危險,你貿然進去豈不暴露了身份?這樣吧錦年,我聯繫下上京鐵路局的李團長,先打探下情況再做決定好嗎?」
雲曉聽命於王妃,並不敢擅自做決定。
司錦年就算急死也沒有辦法,只能無奈被掛斷了電話:「好,我最多再等一晚,麻煩你有了消息立刻告訴我!」
與此同時,上京伯爵公館。
從汽車上下來,一路被司機背到床上,司循哮喘止住了,卻遲遲沒有轉醒。
如司錦年預料的一樣,司循發病的時候沒有意識,等一切安頓好,失禁過的西褲早已不堪重負。
「司循哥!」
白敬臣驚訝的叫了一聲,他頭回見到這樣的情況,將塞進腰帶里的襯衣扯出來,手忙腳亂的解開皮帶,想抬起司循的腰脫下髒掉的褲子,豈料手法太過粗魯,沒兩下就刺激昏厥的人,呼吸突然急促起來。
「哎呦!算了白老闆,先生他有腰傷,不能硬拽,您還是等先生醒來,問下他怎麼弄吧!」
司機膽戰心驚的看著,遲遲不敢上前。
穿著濕褲子,會不會不舒服啊?
白敬臣正猶豫該怎麼辦,古川司令派來請司循赴宴的軍官已走到了門外。
臥室里還留著淡淡便溺的怪味,白敬臣急出一頭大汗,實在弄不好,只能扯過來被子蓋在司循身上,以保全他在外人面前的體面。
「司先生?」
軍官皺起眉頭走近,嫌棄的看了這位貴客一眼,知他這副半死不活的模樣是肯定參加不了下午的宴會,裝模作樣寒暄幾句後轉身離開了。
「司循哥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醒,你去問問哪裡能請個大夫過來吧?」
為免夜長夢多,白敬臣讓司機留在公館,自己則開車出去找這回任務的接頭人。
他以為事情很快能辦好,卻不想一直到入夜,司機滿上京城挨家問,也沒能請來一個大夫。
明亮如晝的水晶燈在眼前搖晃,長長的睫毛顫了顫,司循渾身酸痛的從昏迷中醒來。儘管思維遲鈍,不太記得之前發生過什麼,但身處陌生的房間讓他立刻提高了警惕。
「先生,您終於醒了!」
在看到司機的時候,司循壓抑的咳了咳,恍如隔世問:「我們……到上京了嗎?」
司機趕忙上前將他扶坐起來,邊往他身後、身側塞靠枕,邊將他昏迷時候發生的事說給他聽:「這裡是那群黽東人安排的公館,您下午病的起不來錯過了宴會,我就私自將您帶來的字畫送上去了,那個古川司令高興的不得了,派人傳話說等下親自過來探望您。」
司循輕輕點頭,思索接下來怎麼會會這個古川司令,他發作完身體僵硬,知覺不總靈敏,根本沒有發現自己失禁躺在被子裡,還是司機詢問要不要幫忙,他才自嘲不中用的摸到了被子裡的潮濕。
「麻煩你扶我坐到輪椅上,打開窗戶就可以去休息了。」
司循喜潔,接受不了那股怪味,不管入夜風有多冷。
司機應聲,從側面撐起司循的上身,用力往輪椅上拖拽。平時不是沒見過少爺怎麼輕而易舉抱起先生的,他一直以為是因為先生生病,身體很輕,但今天真輪到他的時候,他才發現先生各處環節僵硬,死沉死沉的,半點勁使不上。
眼看調整好位置坐上輪椅,司機放手的時候一個沒控制好力度,右腳滑落踏板,重重砸在地上。
「先生!」
「不……要緊!你可以……出去了!」
司循痛的咬緊牙關,狠狠皺眉,只那一下右腳連帶右腿在地上簌簌抽顫,他弓起上身左手按在右邊膝蓋上,等痙攣徹底停下,蒼白的臉上冷汗直流,沒穿襪子的腳尖也被磨破了皮積出淤血。
司機走後,他微微攢起一點力氣,先是前傾著身子將弄髒的床單拽了下來,而後搖著輪椅往洗漱間去。
他的右手沒辦法用力,單憑左手,每一個動作都吃力又緩慢。
熱水淋浴沖在身上,司循不想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發燒,給別人帶來不便,草草將自己洗了洗後,從行李箱中翻出乾淨的衣服,扶著輪椅慢慢轉移到床上,等他自己好不容易穿整齊衣服,已是累的又出了一身汗,一動也不想動了。
可惜,這不是在自己家,司循不敢掉以輕心。
不多時,黽東打扮的女人敲門,溫柔的用外語道:「司先生,司令來拜訪,已在客廳等候。」
「好,我知道了,馬上過去。」
司循再度支起上身,扶著床和牆站起,只是這次他沒有選擇輪椅,而是拿起了置物格里的手杖。
對於這個坑害他們國家的劊子手,司循沒有能力反擊,但他始終相信華夏萬民生生不息,只要不投降,就總有收復河山,將所有侵略者趕出去的那一日。
如是這般想著,他又想給白敬臣捐手榴彈了。
會客前,司循就著手邊的一杯冷水,喝了兩粒止痛藥。
冷水入喉不適的輕咳,白敬臣曾不止一次想拉司循入伙,但為了司錦年能不受戰爭連累,日後出國做個無憂無慮的醫生,司循都果斷拒絕了。
疼在他身上可以忍,疼在司錦年身上,他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