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器,或者說林峰的「身體」,開始了動移。
就算是見多識廣的周公旦,看到了落下來的三眼人,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應該做什麼。
在這三眼人從天而降之後,天上的烏雲全部都散去。
剎那之間。
鳥語花香。
柳暗花明。
整個天空,萬里無雲。
光亮的如同一塊琥珀。
那籠罩在了岐山上的陰霾,一瞬之間全部都消散不見,可是這種情況,這個場面,不但沒有叫在場的所有人心裡感覺到安舒。
反而帶來了更大的恐懼。
青銅器,準確的說青銅禮器,本來就是一種「權力」的象徵,體型巨大的青銅器,有且只有強大的部落,乃至於文明可以建造,就像是治水一樣,沒有一個大一統的政權,是沒有足夠的力量去對付大規模的水患。
可是就算是在商周。
也沒有見過這樣的人形的青銅器,這已經不是「能工巧匠」所能夠做到的事情了。
這是「巧奪天工」。
這是和自然之力角逐。
看著落下來,並且開始動作的青銅器人俑,更大的恐懼在他們之間誕生。
血色的光芒遮住了這渾身上下都是紋路的人,周公旦沒有動手,大量的士兵圍了上來,但是他的臉色極其的不安,手持長戈,卻都在顫抖。
圍在這裡,就已經耗盡了他們的所有勇氣,叫他們上前?
他們不敢。
無知者無畏,這些士兵都是參與了最後的牧野之戰乃至於進軍殷都的戰爭,因為知道,所以恐懼。
青銅器。
這人的上上下下,都是青銅器材質,是青銅器的紋路,更重要的是,這種青銅器的紋路並不多見。
沒有了林峰的魂魄和意駐紮在其中。
這塊罕見的源種就暴露出來了自己的可怕之處,林峰平時修行在上面的痕跡都顯露出來。
「土地六音」之中。
其餘五音的聲音都暴露了出來,並且代價就是其人多長出來五根「手臂」。
每一個手臂上面都是一個音樂。
與其說這是禮器,母寧說這更像是一個祭器。
用來祭祀某一種鬼。
他的身上還有一些更加奇異古怪的聲音。
要是仔細去聽的話。
是咒文。
周公旦雖然一動不動,但是並不代表著他不認識此物。
他見過此物!
在殷商的國都之中,他們沒有殺掉所有的商朝人——雖然周是聯軍,可是真的要和商朝作對,他們心裡還是沒有任何的底氣。
不管是周公旦還是周王發。
他們心裡忐忑。
兩次伐商的戰爭,第一次在河邊考慮了良久之後離開,第二次才長驅直入,不是沒有原因的,因為就算是他們,都不知道自己這一次是不是會成功。
每一次都是豪賭。
失敗的代價,他們僅僅是略微思考一下,都感覺遍體生寒。
彼時的大商,本來就是一個極其強大的,令人恐懼的龐然大物。
好在此時的大商內部,也是塊壘重重。
很多貴族對於帝辛的統治。
都表達了極度的不滿。
他們對於周的態度和對於帝辛的態度,並不一樣。
最為主要的原因是,帝辛不講武德,雖然在商朝,貴族作為祭品也是上好的,比野神都要好——沒有辦法,到了殷商後期,是真的對野神無能為力,就連公羊伯,也不一定能夠抓住。
並且帝辛還限制了其餘的貴族的權力——在這個時代,限制貴族朝著祖先神獻祭,和要了他們的命也沒有什麼區別了。
換而言之,是剝奪了他們的權力。
每一位貴族都心懷恐懼,惶惶不可終日、
在這樣的情況之下,殷商內部也出現了不同的聲音。
改良派。
還有直接投靠了周朝的那幾位貴族,在這樣的情況之下,帝辛也察覺到了殷都之中的暗流涌動,於是乎,帝辛來了一招釜底抽薪。
喜歡反對?
那好,沒有祭品,那就拿你們當做祭品,你們不是喜歡聒噪嗎?那你們就當做祭品吧,不就是想要見到祖先神嗎?那就去見祖先神吧。
不過作為貴族,哪怕是成為祭品,也是會給一些優待的。
可以在當做祭品的時候,把帶有你家族名字的器皿——如果你是武士的話,那就是武器,如果你有什麼珍寶的話,那就是珍寶,殷商的祭司們也不會拿走,會當做陪葬品,丟在殉葬坑裡面。
算得上是這些人對於貴族,最後的一絲絲仁慈。
死的有名字。
作為大祭的祭品,殷商的祭司都會對於此物,刻意的保護,起碼不會叫他們餓死,也不會叫他們手斷腳斷,要一個完整性。
可是貴族本來就過得不錯。
他們不需要這一種最後的保護。
所以最後將周公旦和周王髮帶進去的人。
就是殷商的舊貴族,他們對於殷商的都城十分的熟悉,進入了殷都後,周公旦進入了那平時高高在上,就算是殷商舊貴族都無法進入的宮殿裡面,在這裡裡面,周公旦真正開了眼睛。
與其說這是一座宮殿,母寧說這是一座為了成為神靈,而建立的「活人禁地」。
在這裡面,並無「活人」居住的舒適性能,在裡面,多的是各種祭祀留下來的痕跡,可以看到的出來,在帝辛的最後時期,這位殷商的大巫,已經瘋了。
在活著的時候,就開始嘗試只有死去之後,才能進行的一些儀式。
見到了這些物件,帶著他們進來的這些舊貴族並不以為意,可是在進入了殷商的王宮之中,見到了青銅器碎片,這些看起來無害的青銅器,周公旦看到了令人震驚的一幕。
驚慌失措的舊貴族!
他們被嚇的渾身顫抖,魂不附體,更有甚者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什麼話都不敢說。
不管是人骨,亦或者是木凋,壁畫。
那些舊貴族都視若無睹。
可是見到了這青銅器碎片,那些舊貴族徹底失去了分寸。
周公旦發現,在這其中,帝辛的兒子,也就是現在分封了的武庚。
他對於此物,都有極深的恐懼之情。
不敢正視。
同樣有恐懼之情的,還有帝辛的兄弟,殷公,也就是現在被封到宋地的君王——儘管這些人幫助周朝,或者是最後投降了周朝,但是他們也不屬於周朝自己人,也屬於被安置的商朝餘孽。
這位殷公,叫做微子,算起來也是帝辛的近親。
他也是一樣的。
他告訴周王發和周公旦,太公望在一邊沉默不語,這幾個人告訴周朝的這些征服者,不用搭理此物,因為此物自己會消失。
消失?
此物和夏朝有關,就算是在夏朝之中,也是違禁之物。
這和瘋王有關係。
這些東西,來自於陵墓,是帝辛違背了祖先的禁令。
是他從不可知的地方,運送過來的禍端。
後來,周公旦在占卜之後,發現此物的確是不吉利,於是將此物留在了這裡,將寶庫永遠封存了起來。
事情沒有了下文。
也就是說,剛才落下來的這件東西,是和禁忌的夏朝有關?
這代表了什麼?
意味著什麼?
不知道,一切都是未知的,周公旦於是選擇了占卜,將龜甲拿了出來,虔誠的焚香,隨後將龜甲丟記錄了火焰之中,龜甲裂開,周公旦抓出來了龜殼。
在此期間,林峰的軀殼,只是不斷的冒出來了紅色的光芒。
除此之外,什麼反應都沒有。
就在這樣過去了很長時間。
周公旦看著這龜甲上面的裂痕,說道:「將他帶走。」
就在周公旦這樣做的時候,青山祭酒已經跟著不對勁來到了這裡,只不過叫他沒有想到的是,還有一個人,也在岐山。
太公望。
他此刻本來應該在鎬京。
這位極其衰老的老人,身上穿著一件很平凡的蓑衣,就此看著青山祭酒。
看到了青山祭酒,他一點也不驚訝。
他只是張嘴問道:「他,還有幾年了?」
太公望說的幾年,自然是周王發還有幾年,他是可以穿過時間看到未來和現在,但是自從他認識姬昌之後,他就從來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情。
他只是在看。
和姬昌一樣,他沒有使用任何自然的力量。
任由自己的生命流逝。
然後死亡。
更重要的是,太公望沒有任何將自己這一脈的傳承傳承下去的意思,他的傳承也平常的情況也不一樣,太公望的傳承一直是一個謎。
每一個「史官」都有自己的秘密,所以在這種情況之下,大家彼此都很清楚,不要去探查別人的秘密,這是一種默契。
只不過現在太公望出現在這裡還是叫人驚訝——特別是太公望問出來了一件很致命的事情,他聽到了周王發的死訊,那周王發的死,就不可避免。
「兩年後,需要準確時間麼?」
青山祭酒說道。
太公望搖頭,他說道:「在他昏迷之前,他告訴我,無論如何,都要遵照父親的遺願,那就是不論如何,都不可以藉助任何力量,繼續活下去。
我們都見過殷商鬼神的樣子,所以我們都很清楚,就算是以那樣的存在存在下去,也沒有必要。
只不過昏迷之前是這樣,幾次轉醒,他改變了主意。」
太公望說道:「所以我來這裡,察覺到了時間的變化,是你們在做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