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一項偉大的試驗

  「怎麼了,怎麼了?

  剛才我感覺天旋地轉的,是不是地龍翻身了?」

  鶴鳴山,山崖之巔,青山祭酒唯恐天下不亂的從書房之中沖了出來。

  看到了正在施展法術的張天師。

  張天師怒目圓睜,看起來是動了真火。

  在他的手邊,出現了一道印璽的虛影。

  他似乎正在用印璽強行鎮壓某物。

  看不見的敵人在他的周圍,籠罩住了大量的腐朽之氣。

  在腐朽之氣的侵蝕下,張天師腳下的岩石仿佛經過了千萬年的侵蝕,已經變成了粉末。

  青山祭酒走過來,帶來的風吹在了張天師腳下,他的腳下,山石如粉末,一吹就散。

  沒有了站立點。

  張天師凌空而立。

  熟悉張道陵的青山祭酒看了出來,鬥法沒有結束,張天師這一次是動了真火。

  他也不知道張天師這一次看到了什麼。

  但是他看出來,張道陵動了真火。

  張道陵既不是好好先生,也不是道學大善人,恰恰相反,張道陵面對外道脾氣從來就沒有好過。

  特別是碰見了敢於和自己對敵的邪魔外道,張道陵的火氣就像是一道熔爐。

  聽到青山祭酒的話。張道陵平澹無奇的說道:「一些陰間神頭鬼臉的玩意兒罷了!」

  話是這麼說的。

  青山祭酒可不認為張道陵的「神頭鬼臉」是一個形容詞,在神鬼不分的年代,神頭鬼臉代表著一半升華,一半墮落。

  曾經是神。

  現在是不被承認的神。

  在陰間碰見這樣的玩意兒,實在是太正常了!

  可是能夠碰見和張道陵這樣得道之人,並且身上還有「自然」類法器的人作對的「神頭鬼臉」,就很少了。

  「別急。」

  張道陵說的是別急。

  可是青山祭酒沒說自己很急。

  青山祭酒低聲都囔說道:「沒事,我不急,不過我的小兄弟……」

  張道陵沉聲,再度說道:「別急!」

  青山祭酒說道:「行吧,我不急。」

  從張道陵的臉色可以看得出來,著急的人,不是青山祭酒。

  張道陵雖然說話的時候相當藐視神頭鬼臉。

  可是在鬥法的時候,他對於那玩意兒沒有一點點的輕視與小覷。

  他的雙手直接捏了一道神咒。

  說自己不著急,但是他是真的很憤怒,青山祭酒一句話都不說了。

  他站在了遠處,為了保證自己的安全,他直接跑到了張道陵閉關的宮殿裡面。

  鶴鳴山上的宮殿,不是別人修建的,這是張道陵一夜時間,自己建造的宮殿。

  這也是神跡之一,在此時廣為流傳,聽過了這個消息的人,再看一眼這鶴鳴山上的宮殿,都會被張道陵折服。

  青山祭酒卻知道,這不只是張道陵在誇耀武功,彰顯神跡。

  青山祭酒一直想要知道,此時的道家,到底是什麼情況。

  是怎麼做到,處處都留下來了「自然」的痕跡。

  他聽過張道陵說的,關於自己對於「道」的理解。

  以前闡述過,那個時候還有些稚嫩,有很多不盡人意的地方,可是後來,每一次他論道,都是突飛勐進!

  直到現在,忽然得到,他對外宣稱是老子傳道,但是是不是,青山祭酒真不知道,因為他沒有看到,就算是他,也看不穿自然。

  張道陵得道的那天晚上,他什麼都沒有看到。

  但是那濃郁的自然氣息,是無法遮掩下來的,它降臨,並且離開。

  沒有改變時間,是它約束了自己的力量,很難以想像,「約束」這個詞語的出現,是放在了一種和「自然」相對應的情況之下。

  青山祭酒是青山一脈的史官,不然的話他是真的想要建造一個承天觀,就在這裡觀察鶴鳴山。

  整個鶴鳴山的氣息和張道陵相連。

  「神頭鬼臉?什麼樣子的神頭鬼臉呢?」

  青山祭酒有些好奇,但是他絕對不會靠近張道陵。

  因為他看得出來,此刻,張道陵的周圍是大量的腐朽之氣。

  張道陵正在和某一個看不見的存在,兩相對峙。

  隨後,張道陵仿佛是失去了耐心。

  他緩緩的伸手,這一次,印璽只是鎮壓。

  他的身上有一個褡褳。

  只不過平時,他都不會打開這個褡褳。

  就算是青山祭酒,也不知道這個褡褳裡面有什麼。

  青山祭酒別人看起來很貪婪,但是實際上,他是最有分寸的人。

  什麼能動,什麼不能動,青山祭酒心裡一清二楚,現在,他看到張道陵豁開了這個褡褳,伸手從裡面抓出來了一把米。

  青山祭酒恍然大悟。

  五斗米道的名字來源於其「入教儀式」——那就是受道者需要交五斗米。

  這些米,就是那些信徒貢獻的五斗米教。

  這也算是貢品。

  只不過這和信徒手中的米,不太一樣。

  它此刻看上去,極其美麗。

  仿佛黃金鑄就,都金燦燦的。

  上面蘊含著大量的香火。

  甚至於在這一粒一粒的米上,都鐫刻了細小的,幾不可見的咒文!

  張道陵拿出來了這些米,將其捏在手裡,吹了一口氣!

  隨後往下一拋,大喊一聲:「去。」

  這些米往前一拋,就消失在了陽間。

  再度出現的時候,它們落在了神頭鬼臉的身邊。

  只不過這一次,張道陵動了真格,這些陽間的大米落在了陰間,也不再是大米的模樣。

  它們像是從天而降的隕石。

  無數隕石帶著星火,狠狠的砸向地面。

  要破滅一切!

  這一次,神頭鬼臉不能再視而不見。

  因為張道陵的隕石,是將青銅棺槨裹挾在一起的,那些抬著棺槨的神頭鬼臉,撐開了一柄大傘。

  這是一柄青銅大傘,以大量的,魚鱗大小的青銅片為結構,仿佛魚鱗,互相勾連在一起。

  可以這樣說,如果這個大傘流落的到了現在,那就是國寶之中的國寶。

  但此刻,這大傘出現在陰間深處,「砰」的一聲撐了起來,只是為了一具棺槨。

  「神頭鬼臉給你送葬,你好大的膽氣!」

  張道陵也不是什麼都不知道的人,他心裡很清楚,歷史上面那些部落之主,著名的君王,他們沒有選擇將自己葬在「陰間」。

  甚至都沒有選擇「活下來」,「長生不死」。

  青山祭酒對此更加清楚,他接觸過三墳五典,心裡很清楚,那些書寫了三墳五典,並且對於自然有了很長足認識的那些人,選擇了記載下來這些手段。

  預防它。

  避免它。

  沒有選擇成為它。

  他們是直面過自然的人,所以他們也知道,「自然」和變成「類自然」,不應該是他們的歸宿。

  現在在陰間,這樣裝神弄鬼叫遺忘的鬼神給自己抬棺的,不管是什麼,都未必是良善!

  將頭頂的那些隕石全部都隔絕起來。

  趁著這個機會,張道陵再度動手了。

  是兩張符籙,但是這符籙青山祭酒從來沒有見過,張道陵就愛那兩道符籙朝著自己的手上一纏繞,手往前一伸,兩根指頭往前一探。

  再次出現的時候,他的手指頭就出現在了陰間。

  就像是銅牆鐵壁的法器。

  神頭鬼臉們被隕石壓制,無法更好的防護青銅棺槨,也顧不上這忽然出現的來兩根手指頭。

  就在張道陵的手快要接觸到青銅棺槨的時候。

  青銅棺槨稍微打開了一點。

  張道陵的手退了回來,他的手上,一道清晰可見的疤痕留在那裡。

  「是你。」

  張道陵冷漠的看著此物,口中說的:「好狂妄的人。」

  死人就應該在死人應該在的地方,而不是跑出來招搖過市。

  更重要的是,不應該涉足他張道陵的事。

  張道陵還要繼續探爪,但是很顯然棺槨之中的存在並不喜歡張道陵這樣的評價。

  狂烈的震動之中,整個陰間古路剎那之間消失不見。

  張道陵慢了一步,他的手抓在了空處。

  和古路失之交臂。

  ……

  青銅大門就屹立在那裡。

  似乎亘古未變。

  在他面前的原版原樣青銅面具,就是血肉麵具,殷商祭司們的靈感來源。

  也不知道它們是在什麼樣子的一種情況之下,見到的此物,也不知道他們見到了此物之後,是什麼樣子的精神狀態。

  那些蠕動的血肉並非實體。

  它是一種類似於精神和肉身中間的奇異造物。

  它之中,蘊含著數量磅礴的「意」。

  是先有了青銅面具,再有了這若頭若無之物。

  張祭酒跟在林峰身後,一起飄了過來。

  他查了一下自己身上,很確定他失去了一道魂魄。

  此刻,他的鼻子失去了嗅覺。

  更加嚴重的後果應該還在路上。

  但是好在他的命保住了。

  一把拖著周祭酒,另外一把拖著錢祭酒,詢問林峰現在應該怎麼辦?

  林峰的「定身術」,對於下面之物,真沒有什麼作用。

  拿出來了「朔月之境」。

  整個鏡子上,是一片什麼都看不到的黑暗,朔月之境上面的符籙,開始發出燦爛的光。

  「這是?」

  漢朝末年的道士,是否能認出來宋朝道士的符籙?

  答桉是,不能。

  宋朝一些神仙,這個時候壓根就沒有出現,但是有意思的是,神仙的符籙,提前了這麼多年,照樣也有壓制的效果!

  「這是什麼符籙?」

  張祭酒大開眼界,「噩夢」在發出聲音,它在逐漸甦醒,可是那些蠕動的血肉依舊溫和。

  它們並沒有進食林峰。

  不過他們腳下的那怪嘴就不一定了。

  在沉了一會兒之後,腳下不知道是什麼的玩意兒還在繼續往上。

  林峰沒有選擇。

  他只能和張祭酒朝著青銅大門而去。

  青銅大門之上大量的「意」,附著在它的身上。

  它就是一個巨大的意識混合物。

  就在林峰靠近青銅大門的時候,青銅大門之中大量的,屬於別人的意識,不斷的衝擊著眾人。

  張祭酒、錢祭酒、周祭酒三人眉心的符籙,苦苦抵擋。

  防止自己遭受到「意」的侵蝕,徹底成為另外一個人。

  他們並不像是張道陵,也不像林峰。

  可以在「自然」之下,還能一定程度的保持自我。

  這樣肆無忌憚的,沒有保護措施的意,會下瞬間改變他們的意識和行為,將他們變成另外一個人來看起來無法理解的人。

  比精神分裂還要恐怖。

  林峰還聽到了大量的叫喊。

  至於是什麼,一時期間他也難以理解。

  只能將其短暫的記錄下來。

  沒有什麼時間順序,只是在叫。

  「鑄造出來,將其鑄造出來,這是可以比擬一切之物。」

  「不可以,不能再去看了,不能再去看了。」

  「你會毀掉這一切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在記錄,我在記錄,你躲開,滾開,我在記錄!」

  「我像太陽一樣偉大。」

  「我不知道應該怎麼處理,該怎麼處理呢?」

  「忘掉,都忘掉,將一切都忘掉,我們有我們的神。」

  「是啊,忘掉,將這地方也忘掉,這件事情誰去做,誰去做?」

  「我去做,我,我會妥善處理好這一切的。」

  「找到了,找到東西了,快去朝著上面報告,找到了東西了,我們去面見君王了。」

  「小心一點,不要弄壞了這個玩意兒。」

  「這是什麼?」

  「誰知道呢?我們將其帶回去就可以了。」

  「好了,護送這件東西的人都殺光了,絕對不能這些蠱惑人心之物落在他心裡。」

  「他開始祭祀貴族了,他開始祭祀我們了,怎麼辦?」

  「他已經越發的瘋癲了。」

  「啊,他早就知道了這一切。」

  「帝辛,帝辛,天神和父神會懲罰你的,帝辛,帝辛,你看到那些鳥兒了嗎?他們會懲罰你的!」

  「是什麼呢?秘密到底是什麼呢?」

  「我應該怎麼樣才能超過祖先呢?」

  「啊,去找,喜,去找,去找那件東西。」

  混亂的意幾乎叫林峰的腦袋爆炸,在這青銅大門裡面,林峰聽到了萬萬人的吶喊,甚至於,林峰看到這青銅大門,似乎開了一道口子。

  在這口子之中,有一個活人,他伸手從裡面將自己拔了出來。

  「來啊,來啊,進來啊!」

  「他找不到我們,誰都找不到我們。」

  「來啊,不要害怕,不要緊張,來啊,這裡有一切的答桉。」

  「我們是一樣的,我們永遠都是一樣的。」

  「源種,你看,我們都是源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