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夫子」願意念詩,林峰就陪著他們念詩,他們喜歡往牌坊上面寫上北宋汪洙的詩,林峰就陪他們念。
不就是汪洙的詩句嗎?
剛才的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就是神童詩之中的兩句。
汪洙也寫過和這個差不多有知名度的另外一句詩詞。
聽著山呼海嘯一般的指責,林峰引頸高歌。
詩是這個詩,「意」卻不是這個「意」了!
汪洙還有一首著名的詩,叫做《喜》。
他的聲音之中沒有喜。
有的是解脫!
【久旱逢甘雨,他鄉遇故知】
【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
林峰的「意」,如同狂嘯的大風,「夫子」們則是如銅牆鐵壁,無形的激盪撞擊在這之內,林峰像是隨風而舞的野草,穿梭在「夫子」之間。
「夫子」們節節敗退,時不時化作齏粉,沒入林峰體內。
林峰的劍招之中,出現了一道道血色的咒文。
是【酆都咒鬼經】,它們如烙印,藏在了這些「夫子」的皮膚底下,直到「種」到了某一個程度,隨後「啪嗒」,所有的咒文同時出現。
「夫子」就化作一張皮。
所有的精氣神,隨著咒文回到林峰的身體之中。
林峰面對這些「夫子」,如無雙割草,甚至於他人都過去了,「夫子」們才會消失。
終於。
這些「夫子」背後的古舊之中,傳出來了震耳欲聾的咆哮聲,真正的「五通仙人」坐不住了,這聲音與其說是活人聲音,不如說是憤怒的詛咒!
林峰微微抬頭,嗅到了濃烈的抹不開的香燭味道。
怨氣穿心!
天空之中的「怨氣」,化作了一隻蘸著藍墨的筆,朝著林峰圈了過來,一隻擎天巨手從古舊裡面探了出來,狠狠地拍打在林峰的身前,林峰從容躲開,知道資糧來了。
前頭那些,不過都是不入流之物。
真正要火祭,還是需要這個。
大哥,來這個,這個勁大。
手掌拍下,塵土飛揚。
林峰周圍的風自動驅散了他眼前的灰塵,叫他清晰可見的知道自己的敵人是誰。
隨著塵土消散。
他的眼前就出現了一位穿著「文曲星」的朱紫大袍,帶著「文曲星」面具之「人」。
五通仙人—魁。
他個子極其的高大,在林峰看到他的時候,他雙膝微微屈下,再度出現,就已經在林峰眼前,那巨大的筆化作了判官筆大小,朝著林峰眉心點了過去!
疾風驟來。
面具張嘴,露出了猙獰無比的面目!
「落第。」
震耳欲聾的聲音,千千萬萬人的嘶吼,那磅礴的惡意,刺激的林峰眉心第三隻眼都出現,他的另外一隻手,大袍子裡面,一掌五指如龍,朝著林峰喉嚨暴扣!
他的戰鬥方式和鏡子裡面的「婦好」不一樣,他的戰鬥方式既是法爺,也是戰士!
林峰渾身汗毛都炸立了起來,整個人身上,毛孔大開,像是全力發動的蒸汽機。
周圍的風化作了禁錮的牆壁,龍爪撞在槍上,遲緩一二,乘著這個時機,林峰【duo】的一聲厲喝,劍隨氣走,劍以下撩上,後發先至,直衝魁的腰間。
「刺啦」。
一劍兩斷。
如一塊扯斷的破布,上下分開,落在地上,化作了濃墨重彩的一個血字。
與此相當的,是林峰額頭受到重擊,整個腦袋往後仰了一下。
「咔嚓」。
這是林峰頸椎骨斷掉的聲音。
一下,既決勝負,也分生死。
只不過這一次連第二性命的精元都不用。
林峰用手扶正了自己的腦袋。
「咔嚓」。
又一個清脆的聲音,林峰將自己的腦袋擺正,面無表情的看著前方。
傀的精氣都被他吸了進來,化作了青色的灰,被林峰一腳踢散,直面。
之中,傳來了奇怪的聲響,隨後,一張大臉出現在了裡面,這一張大臉,就是廟裡面供奉的畫做青色獠牙的「老爺」。
只不過這個「老爺」,有些意思,他的身上到處都是「面具」,他穿著象徵著狀元及第的大花衣裳,左手旁邊是鑼鼓,右手指間是一串銅錢。
至於他身上的這些面具。
都是曾經文廟裡面的「老爺」。
此刻,他們張嘴吐出種種言語。
這才是五通仙人—文的真正面目,也是林峰這一次要套回去的祭品,李家後面的「五通仙人」,來歷駁雜的超出了林峰的想像,五通仙人,怕不止五人。
五通仙人—文伸手一兜,一搭帽子就朝著林峰腦袋上扣了過來。
在他身上的面具尖嘯,吐出來各種罪狀。
「不仁不義。」
「不忠不孝。」
一張又一張的罪證落在了他的身邊。
是「春秋決獄」。
周圍快速的化作了囚牢,林峰以手邊的法器扎在地上,意念在空中勾勒出來一座模糊的山。
泰山。
古老的音符嘶啞的從林峰的喉嚨裡面,微微傳出來,對面的「青面老爺」不顧生死的伸手朝著林峰捏了過來。
一道道青氣縱橫,在他的青面腦袋之後,浮現著不知道多少個腦袋。
每一張嘴,就是一道法術的輸出口,林峰重重的一頓自己的法器。
腳下,黑暗沸騰,勾勒出來了一座神廟的虛影,裡面的「纂王爺」眉心,一道金光射出來,瞬息之間就點燃了對面!
不管對面說什麼,纂王爺廟的香火,還是傳遞了出來,它的念頭足夠正。
因為所有人,所有還活下來的人,對於纂王爺的期望是驅邪。
是保平安。
林峰虛指向前,在空中勾勒!
【北斗九辰,中天大聖。上朝金闕,下覆崑崙。調理綱紀,統制乾坤】
這是北斗,漢朝的巫覡,泰山神和北斗也有扯不開的聯繫。
這裡是黃粱界,黃粱界是陰間的替代品,是陰間徹底消失之後,那些陰謀鬼祟苟延殘喘的地界,在這裡可以施展的法術,比陽間要多太多。
他用的是劍符。
【劍符;破軍】
「北斗天英貪狼星君,天任巨門星君,天柱祿存星君,天心文曲星君,天禽廉貞星君,天輔武曲星君,天衝破軍星君。」
這每一位星君都對他有特殊的含義,破軍是關帝廟的「關帝」,林峰領悟到的其實不是關帝廟關帝傳授的劍符,破軍,他見到的實際上是廟祝施展出來的【劍符:破軍】。
有進無退是破軍的勢,但是其中沒有意。
林峰的「意」是狂風。
有形物質的手段。
林峰腦子裡面,現在填充進去了一個「精髓」,所以這一劍有了格外的突破!
一道劍出來,一個模糊的身影,霸道無比。
這個身影不是天衝破軍星君,這個身影是他見到過的,站起來揮拳的神蛻!
用的張家意,娶的梁家妻。
一劍而下,一顆頭顱,應聲而落,縛妖索飛了出去,將此物一卷,放在了陶罐裡面!
巨大的神魔,發出了疼痛的巨吼。
林峰不為所動。
縛妖索在這裡沒有受到過任何的加持,自然也不會有遊戲裡面那樣強大,但是林峰的動作還是一板一眼,就像是收割。
割麥的麥客,正在收割成熟的麥子。
他感覺到在他的不遠之處,有人在施展法術,不過那並不重要,他人在這裡,但是他的人,不一定都在這裡。
他還有大量的好哥們,一動沒動。
……
距離這裡不遠的地方,正在舉行一場儀式。
有人抬著三牲,恭恭敬敬的將其放在了一張案子上,一位「瘦」的仿佛是紙片一樣的人,手持一炷香走了上來,將香火插在了前面的香爐裡面。
他的聲音很奇怪。
在他的身後,帶著整整一隊人,他們看起來吹拉彈唱,無一不精。
他們在吹鎖啦,動月琴,彈古箏,明明是一張大祭,此處卻包含著一種難以形容之物。
在這個案幾面前,是一個茅草屋,茅草屋之中,安安靜靜的躺著一個人,他穿著華貴的衣服,一張喪布,遮在他的臉上。
只不過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這一位「逝者」,他似乎並非是人。
他更加古老一些。
他是這個黃粱界的打造者之一,也是這一些「五通仙人」之中,最強大的存在之一。
他應該屬於陰間。
強行留在這陰間替代品黃粱界的後果就是,他長眠不醒。
數道「文脈」,落入了他的身體之中,自從多年以前,這片大地徹底廢除掉了以往的「科舉」制度,那延續了上百年的「文脈」,就已經被數不清的氣息浸染,封存。
此刻,這裡頭躺著的華貴屍體,借了這裡面的三分氣運,在填補和提升命格。
五通仙人從來都不好打。
更何況是此物。
這些「文脈」被封存在歷史之中,嚴格來說,這些五通仙人的手段,屬於「慷他人之慨」,是用文脈來請客。
「文脈」從來都不屬於他們。
他們能用,是因為它們是偷偷來的,時不時嘬一口。
想要將利用「文脈」喚醒這一具「屍」,需要不少時間,往日他們被劊這麼狼狽,因為在往日,他們是有不少的祭品,現在他們衰落的不成樣子。
「請攔。」
那主持祭典的人怪聲怪氣的說道,在他們的身後,出現了一個更加古怪的人。
他側耳聆聽了這人的話,朝著遠處走了過來。
身上,陰暗的,像是粘稠石油的火焰,不斷的蔓延,在他的身上不斷的燃燒。
滴答滴答的油脂落下。
傳來了蛋白質腐敗的惡臭。
他的左手拿著一個金色的碗。
裡面盛放著的是紅白相間的穢物。
手上的骨頭,裡面長滿了各色的瘤。
另外一隻手,則是帶著寶石手套,可惜這些寶石因為經常和屍體存在一起的緣故,此刻上面的神光盡失。
展現出來了一種滲入其中的污漬。
無法祛除。
只是看一眼,就可以看到此人很髒!
奇髒無比!
他朝著外面走了過去,看他的樣子是要阻止住外面的人。
他一邊走,腳下的皮膚不斷的裂開。
濃烈的和石油一樣的血液流了出來。
他將自己金色大碗裡面紅白相間的液體,不斷的傾倒在地上,這金色的大碗好像是永遠不會枯竭。
這些液體無疑是粘稠的,濕滑的,可是他走的卻很穩重。
他將手裡的東西停在半空之中,將手伸向了地面,用地面上的窯土和紅白相間液體混合的泥狀物,不斷的塗抹自己的雙手。
這是叫「香泥」布滿自己的雙手,這毫無疑問是正法的路數,但是問題是,在這裡的人,怎麼可能施展正法?
被稱之為「五通」,缺少了智慧,怎麼可能進入正道?
他用的都是真正的「相反之道」。
他供奉的不是毗盧遮那。
他早就在修行之中,心神受損破戒了。
他供奉的是自己!
邪道也有相同之處,這位的選擇和那啥啥菩薩是一樣的,他們都被自己的心魔吞噬,雙手被窯土和紅白相間的泥土塗滿。
紅白相間的泥土,開始不安的扭動起來。
他無視了泥土,雙手往上,禮讚諸佛。
數不清的詭異韻律,如血液落入水中,化作一絲絲,一縷縷。
最後形成了【嚩】字符。
在他的雙手之間,一朵蓮花正在冉冉開放。
而就在此人走出來的時候,外面的人幾乎快要到了,新收入的老哥們,正在手持鐵鍬,奮力的挖土,這是林峰進來之前就準備好的事情,毫無疑問,窯土是危險的,也是極其重要的。
這是資源,林峰需要的大量資源。
關乎林峰後面的修行。
這麼多的窯土,要是花錢的話,氣運點不計其數。
可是現在,到處都是這樣的窯土,一擔一擔土朝著外面運轉著,九位儺戲師傅加上一位面具人,他站在所有人面前。
這人的面具,看起來模糊不清,但是那種對於群詭的壓迫,卻不因為面具的模糊,有絲毫的減損。
他們將手裡的劍符拿了起來。
萬箭齊發!
林峰早就準備好的劍意,鋪天蓋地的朝著眼前飛了過去,沉船裡面撈出來的老哥們停下來了手中的工作。
他們不僅僅是在挖土,他們還在挖出來一個法壇。
林峰不是受了法籙的正統道士。
但這不意味著他不能使用道家的法壇。
因為他記得有人說過,大家處處關係。
處處關係,你欠我的我欠你的,林峰很自覺,他覺得自己要先欠點別人的。
這才叫禮尚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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