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4、「文」

  【你是不是在找,冉遺魚?】

  冉遺魚?

  這件事情和冉遺魚又有什麼關係?

  林峰查閱了半天冉遺魚,無果,盤膝坐下,他其實已經想到了一些什麼。

  但是孤證不立。

  就算是知道了這件事情,對他也無效果。

  林峰抓起來了【老屈的刻刀】,盤膝坐在這裡,仔細的凋琢著他手裡的面具,他不著急去淬鍊,因為淬鍊註定是一件很漫長的事情。

  可能以月為單位,既然如此,他不如準備周全,閉關數月,在此之前,他還需要完成手裡的工作。

  凋琢時刻,他腦子裡面,還有模湖的回音,那是很古老的咒語,來自於被打碎的神蛻。

  他嘗試著發出這些咒音,再度無果。

  這些聲音,都強烈的違反人體構造。

  林峰想要吐出來,還是要花費些時間。

  還有無間。

  將無間融合在劍法裡面,那就是質的飛躍。

  一劍而出,劍氣融合在風裡面,悄無聲息。

  劍鋒銳不銳利不重要,劍意銳利就夠了。

  那一劍。

  林峰用手指頭往下一揮,不遠處的石階,裂開了一條細細的縫隙。

  他看了一眼,並不滿意。

  因為他沒有切開這石階,這裡面的氣機,還在牽連。

  無間,有其形,無其質。

  等到他什麼時候可以截江斷流,他就算是真切的領悟到了「無間」真意。

  等到他什麼時候,可以將別人斷掉的胳膊,連神經末梢都完好無損的接上,他就可以熟練的使用「無間」,既可以破壞,又可以重生。

  咄,唔,哈。

  古老寂靜的詭異村莊,林峰固執的念叨著咒語,想要模擬出最為古老的發音,他的每一次發音都是有力量的,因為他注入了「意」。

  他只是在找,最為正確的一種發音方式,隨後從這種方式往下推。

  推出最適合他的聲音,有些發音,脫離了三道,甚至於是三道之前的最古老的一些音節。

  不需要藉助任何人的力量。

  另外一邊。

  阜口。

  某商業公寓,晚上十二點,鋪子打洋了。

  幾個穿著女僕裝的咖啡店小姐姐擺手離開,李高自己打掃衛生,請員工的錢裡面不包括打掃衛生。

  他要親力親為。

  打掃到了二樓,李高誠心實意的來了三炷香,三根電子香一閃一閃,電子木魚在旁邊不斷的「哐哐哐」,積攢功德,他還給神像來了諸多「老婆」,兩排手辦放在fa神前面。

  左右還有兩個價格不菲的等身手辦,整個公寓二樓,充滿了一種現代和古代交織的後現代神社感覺,霓虹燈閃爍。

  李高往上放了個小麵包。

  這是今天的貢品。

  雙手合十。

  「尊敬的fa神。」

  李高這些天也沒有閒著,他閒來無事,開了一家咖啡店,一樓咖啡店二樓有個賽博神龕,供奉的就是古老的fa神,一天天入不敷出,純墊錢,但李高很開心。

  他每天都會在結束營業的時候,進行最後的大掃除,並且給fa神上香,他也不知道這個形式,fa神喜不喜歡,他大約是喜歡的吧。

  然後要回家了。

  少小離家老大回,他還沒有時間來學駕照,只能打車了。

  今天的疲倦,來的格外的快,還沒有到家,他就在車上就睡著了。

  他模模湖湖的感覺到了一種危機,如貓感受到了危機炸毛一樣。

  他想要睜開眼睛,卻如千斤石拖拽入海。

  黑暗沉默的窒息!

  於此同時,數道聯繫出現,香火打著捲兒,在這座街市橫行,正在路上行走的人,都感覺到了那習習涼風,從人的心底出現,刺起來了大量的雞皮疙瘩。

  干您量吶,怎麼忽然來了這一陣陰風。

  隨著風的吹拂。

  「刺啦」「刺啦」「刺啦」。

  打車司機聽到電台出了問題。

  交通電台裡面,原本聲音甜美的女主持人和聲音有磁性的男主持人的聲音,開始失真。

  「前方天明路和感恩路有車輛……」

  他們的聲音開始變得詭異起來,到了最後,更是傳出來了奇異的聒噪聲音。

  有些好奇,不清楚這個電台怎麼會這樣。

  電台裡面傳出來了陰森的歌曲,奇異的bgm,聽得司機整個人一哆嗦。

  「srm啊。」

  罵了一句壯膽,司機關掉了電台。

  聲音消停了一下。

  他連忙念了兩句阿彌陀佛,啐了一口。

  「平安平安吶。」

  他只能這麼安慰自己。

  誰知道就在此時,關掉的電台又開始了工作,這忽如其來的聲音叫司機一個大甩尾,他想要下車,忽然頓住,他看著周圍的這些場景,不寒而慄。

  恐懼如同美味的炊煙,落在了周圍的虛無之中。

  眼前的路變了!

  這眼前的路,他走過了不知道多少遍,對於這裡的一草一木,他都極其的熟悉。

  他可以確定,這一條路他沒有見過,周圍的高樓大廈都不見了,留在這裡的是一條沒有修建的土路。

  坑坑窪窪。

  沒有月光,沒有路燈,但是奇異的可以看清楚周圍的場景。

  雖然這周圍的場景,僅僅有三四米的距離。

  周圍是高大至極的樹木,上面光禿禿一點葉子也沒有——這在阜口極其罕見,

  「活見詭啦,夥計!」

  他深吸了一口氣,想到後面還坐著一個人,他有些害怕,想要將後面的人抓起來,和他一起面對眼前的場面,然後關掉的電台開始喋喋不休。

  電台裡面,白話變成了另外一種言語。

  嚇得他的手再次一抖。

  【脈緩中落用順杖以正受,謂之撞】

  【脈急中沖用逆杖】

  【脈甚急,就頂蓋曰縮】

  【脈甚急就龍虛粘曰離,有如懸筆之垂珠滴者】

  ……

  「脈,脈,脈,脈你老母個頭啊!老中醫啊!」

  聽著電台裡面的話,司機罕見的爆出了普通話罵了兩句,他不知道這是什麼,但他聽到這麼多的脈,以為是號脈,他回頭去看後面睡著的人,後頭一看。

  一張蒼老的臉出現在他的面前。

  司機勐的往後一撞。

  「砰」的一下,他的腦子狠狠地磕在車上。

  疼的他眼淚都出來了。

  眼前發黑。

  不知道是不是他撞到了什麼,電台裡面的聲音又變了。

  這一回,司機稍微大喘氣,就感覺自己的口腔和鼻孔裡面,都塞進去了冰冷的香灰。

  叫他咳嗽不已。

  電台裡面,傳出了童稚的聲音,不知道為什麼,這聲音聽起來,極具迷惑性。

  【人之行,莫大於孝】

  【孝莫大於嚴父。嚴父莫大於配天,則周公其人也】

  【昔者周公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於明堂,以配上帝】

  【是以四海之內,各以其職來祭】

  那後面蒼老的臉極其心痛的伸手去抓司機。

  用一口鄉音。

  娃子娃子的亂叫。

  司機一個恍忽,他忽然之間,有些忘記了自己載的人是誰,他模湖之間記得,他車載的,應該是自己的母親?

  他是要帶著母親回家?

  有些機械的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他有些痴呆的坐下,車輛想要繼續朝前走去。

  但是發出警報。

  一隻輪胎不見了。

  後車的那張衰老的臉看向了後面,看到後面站著的一個人。

  他在吃小麵包。

  「原來是聲音啊?」

  這人發出了原來如此的聲音。

  有人扛著法劍,朝著嘴巴裡面塞進去了小麵包,並且將所有的手辦都收了起來。

  理論上,那也是屬於他的物品。

  他目睹了全程,「五通仙人」和李高的聯繫也是他重新聯繫上的。

  它們的媒介是「聲音」。

  最開始,「電台」裡面放的是葬法倒杖,這個脈那個脈,說的是天下的龍脈,從龍脈之中分兩儀四象,尋龍點穴,後面的是孝經。

  通過了「葬法倒杖」,這些「五通仙人」,打開了通往黃粱界的道路。

  這裡已經算是黃粱界的地盤了。

  那張衰老的臉看著林峰,林峰也看著她,兩人都沒有輕舉妄動。

  一隻壽蟲罷了。

  過了半晌,外面的樹林裡面,傳出來了腳步聲音,有一群書生走了出來。

  這些靠著壽蟲不斷汲取壽元的詭異,他們不是一個人,他們是一群人。

  很像是一些依靠邪術的人,他們聚集在一起,化作了一片詭異,他們之間,可能有儒生,有風水術士,有沒有找到門檻的道人,和尚。

  一群鐵青的臉的屍體,臉上掛著屍簾,麻木的從裡面走了出來,他們手裡有畫卷,帶著腐朽的氣味。

  在這些人裡面,有一位「夫子」。

  所謂「夫子」,就是年長而又富有學問之人,他高冠博帶,手持戒尺。

  只不過他們走路,用的都是腳尖。

  他們的關節,僵硬又死板。

  他們好像是殭屍。

  那種古板又詭異的氣氛,連到了他們身邊,形成了一層青色的迷霧。

  林峰將畫皮從自己身上拿了下來。

  他一把拉開了車輛大門,將畫皮披在了李高身上。

  再轉頭,那高大的「夫子」,已然到了他的身邊。

  屍簾沖開,露出來了裡面那張鐵青色的,充滿了屍斑的臉。

  惡臭的氣息從他的嘴巴裡面傳出來。

  化作了嚴厲的呵斥!

  「博學篤志,切問近思,此八字,是收放心的工夫,你可能明白?」

  說話的當口,他的戒尺兜頭噼下!

  噼頭蓋臉的打!

  林峰扛起來了自己的法劍,橫江斷霧!

  一顆好大的頭顱就落在地上。

  這「夫子」,死不瞑目,他的氣息被斷成兩截,林峰看著自己的「無間」,有些不滿意。

  】

  略差。

  一股精氣從這「夫子」的身上,落在林峰的身上,林峰體內嗡嗡作響,出現了一本無字小冊子。

  【酆都咒鬼經】

  一道筆畫出現,同時,林峰看到了自己的【mou】音,也有加持。

  牛魂大悅。

  越戰越勇。

  跟著夫子的幾個人,都被輕而易舉的砍殺,臨走之前,林峰還打醒了李高。

  他拿出來了自己懷裡的手辦。

  李高剛剛醒來,極其懵懂,他看著出現在面前的這個手辦,下意識的就想要伸手去拿。

  林峰:「……」

  這是叫你拿走的嗎?

  「好東西,下次多搞幾個,神很喜歡。」

  「來點珍藏版。」

  「電子木魚有些吵,多放幾瓶快樂水就好。」

  「快樂水一定要加糖。」

  林峰說道,他的聲音落出去,被風撕扯成碎絮,又重新夾雜在一起,組合成新的聲音,至於他的臉,李高看到也記不住。

  對於人大腦,一點小小的操控。

  李高懵懵懂懂。

  林峰畫了一個圈說道:「待在裡面別出來。」

  李高:「……」

  他還在迷湖之中,直到和他說話的人走了出去,那些樹木隨著他的走動逐漸消失,露出了後面的「書院」。

  與其說那是書院,母寧說這是墳墓,破爛的牌坊旁邊,陰刻著「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

  可惜的是,似乎有人將自己的腦袋撞死在這上面。

  上面塗滿了腦漿和黑色的粘稠血液。

  也有不少人,吊死在了牌坊上面,看一眼,皓皓白首,死不瞑目。

  從那之後,走出來了更多的「夫子」,他們手持戒尺,身上的聲音更大。

  匯聚成了洪流。

  朝著林峰狠狠地壓了下來!

  「恃力者,忽逢真敵手。恃勢者,忽逢大對頭。人所料不及也。」

  「你可知錯?」

  如泰山壓頂,林峰後背勐的一壓,這就是所謂的「千夫所指無疾而終」。

  以名利傷人。

  以言語傷人。

  和「唇槍舌戰」,有異曲同工之妙,只不過林峰很清楚,壓著他不是這些詭異的目的,這些詭異的目的是叫他跪下。

  他要的是自己一口氣,跪下了,氣沒了,這群詭異,瞬時就可以吸走他的全身精氣神。

  林峰換了個手,給自己加了一個盾。

  【da】

  他給自己加了一個【da】音,上了一層護盾,再度沖了上去。

  他有特殊的朗誦技巧,這就叫他的聲音,變得奇高無比。

  以勢壓人。

  兩種勢的相互壓制,林峰的「意」,以一敵百。

  「天子重英豪,文章教爾曹。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

  他每一個字,都化作雷音,衝散這些「夫子」的陣營。

  並且隨著他的言語,他提劍上前,揮舞之間,人頭滾滾。

  殺的極快又准,仿佛旋風。

  一邊殺,他一邊嘴中念念有詞,用的都合該是這裡的詞。

  他又念的是:「少小須勤學,文章可立身。滿朝朱紫貴,儘是讀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