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阿文的停棺七日談(3k)

  老爺子走了。

  過世的悄無聲息。

  醫院的人來了又走,沒仔細檢查。一百歲的老爺子了,怎麼死都很正常。

  開了死亡證明。

  死的時候,老爺子眼前還有一塊燉的軟爛的肉,半瓶酒,只不過奇怪的是,這肉,林峰扮演的阿文,從來沒有見過。

  老爺子像是在吃吃喝喝聽電視的時候,沒了。

  還差兩天,一百歲,喜喪。

  阿文請了戲班子熱熱鬧鬧的吹吹打打,這本來就是一個老縣城,也沒那麼多的講究,放炮,搭棚子,撐起桌子,吃吃喝喝。

  看著那些連帶笑意,聚在一起的熟人,阿文只覺得陌生。

  吹吹打打的時候,阿文的一些老朋友都來安慰他,說老爺子這都活了百歲了,也沒有失能,更沒有受罪,能吃能喝,不過是在家裡沙發上睡了一覺就走了。

  是好事。

  是福報。

  不管別人怎麼說,阿文還是很傷心,因為是第一人稱,所以林峰什麼都做不了,只能根據劇情走。

  別人安慰,阿文說老爺子精神的很,過世那天早上,他還喝了三兩白的,晚上還叫他買兩個豬腳,他回來左酒,這樣的人,怎麼會輕易死去?

  一聽這話,旁人再沒法說話,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說話了。

  老爺子或許早就知道自己隨時會過世,所以將自己的存摺密碼,房產證,還有遺囑放在一起。

  阿文有一把鑰匙。

  他沒注意存摺,只是拿起來了遺囑,林峰借著阿文的視角,仔細的觀察這遺囑,想要從這裡面得到一些蛛絲馬跡。

  遺囑裡頭,老爺子似乎早就想到了這一天。

  除了常規的財產分割外,老爺子千叮嚀萬囑咐,要阿文聽話,給他一套完整的喪葬儀式。

  儀式的核心,就是停棺七日。

  孝子摔盆,巫覡領路,七日供奉。

  林峰沒有從這裡看出來任何問題,祖國幅員遼闊,大江南北,他也不好知道老爺子是哪兒人,單純從這儀式上看,除了再三強調要土葬之外,絕對不能火化之外,其餘沒有什麼重點。

  停棺七日,就在縣城旁邊的老宅子裡面。

  這幾天,陸陸續續有人過來,有的是老爺子朋友的後人,有的是阿文的朋友。

  阿文形色枯藁的坐在靈床前頭,停靈,守夜,因為沒有本家的緣故,沒人換他,他偶爾會在院子裡面睡覺。

  本來一切都很正常。

  直到第七天晚上。

  阿文勞累過度,趴在了靈桌旁邊,睡著了。

  旋即,他聽到了貓叫的聲音。

  有一隻貓,黑貓,它嗅到了晚餐的香味,鬼祟的從牆上翻了進來。

  壞了。

  阿文迷迷湖湖之間知道壞了。

  雖然睡夢之中他不知道為什麼貓叫就是壞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知道這是黑貓。

  但是他就是知道,此時不應該有貓出現。

  可是他太累了。

  詭壓床,他起不來,就在這種詭異的感覺之下,阿文聽到有人打開了房間的門。

  「吱呀」。

  老房子的門軸,發出了音啞難聽的聲音。

  貓兒走路,應該是沒有聲音的,可是夢魔之中的阿文,卻真切的聽到了腳步聲。

  林峰沉浸的第一人稱感受著這種壓抑,詭譎的情況,因為被詭壓床,所有人的一切感官都被放大了。

  幻覺和真實疊加在一起,混合著不斷加快的心跳,阿文聽到有人走近了靈堂。

  「喵~」

  貓還叫了一聲。

  阿文急了,他感覺自己爬起來了,但是實際上,他陷入了更深層的夢中夢,他感覺自己靈魂出竅,可以看到自己身體—實際上只是一種錯覺,他的大腦告訴他,他看到了自己的身體,實際上他的眼前一片虛無。

  就連林峰,也感覺到了一種奇異的壓抑。

  貓發出了類似於叫椿的聲音,尖利難聽,不斷的圍繞著棺材亂叫,阿文越來越著急,越來越著急。

  「啊!」

  終於,他發出一聲驚叫,醒了過來,渾身上下都是冷汗,頭痛欲裂。

  顧不上看自己,他轉頭就朝著靈堂望去。

  爺爺的黑白照片在長明燈下,忽明忽暗。

  門是關著的。

  沒有貓。

  什麼都沒有。

  阿文鬆了一口氣。

  太累了。

  是幻覺。

  他重新坐回來椅子上,喝了一口涼茶,隨後看到了地上掉落的衣服上面。

  一陣寒意,爬上了他的後背。

  雞皮疙瘩,慢慢的起來了。

  他顫抖著將衣服抓了起來,這是一件外套,問題是,他睡覺的時候,沒有在自己背後披上外套啊。

  這裡沒有外人。

  阿文將目光放在了棺材上。

  他將耳朵貼在了棺材上,仔細的傾聽,卻什麼都沒有聽到。

  第二天,阿文還是叫人開了棺。

  這棺材實在是太重了,一個人打不開。

  他記得有人說。

  人有的時候會有假死的情況出現,所以頭七回魂,實際上是等待假死的人活過來。

  防止可怕的活埋。

  阿文的舉動,自然被人當做傷心過度,來了兩位還算是不錯的朋友陪著他,害怕他出事,陪著他走了一個流程。

  頭七過了,早上五點,天還黑漆漆的,他穿著麻衣,孝子摔盆,叫著爺爺的名字,將爺爺葬了下去。

  招待完了朋友,阿文回到了老宅子裡面,老屋裡面縈繞著一種老人味。

  阿文一點都不嫌棄這個味道。

  可惜,老人不在了。

  客廳的茶几上,酒好在,肉生蛆,阿文將肉丟進了垃圾桶里,開始收拾東西,最後來到了爺爺的臥室,看到了在床腳的一個掉漆大紅箱子。

  不過那個箱子,阿文從來沒有看過。

  爺爺的所有東西,他都能看,唯獨此物,永遠上鎖,阿文沒有鑰匙。

  遺囑裡面也沒有提到此物的處理。

  阿文沒有鑰匙,猶豫了一下,拿起來了一個榔頭,敲開了鎖子。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在敲打鎖子的時候,阿文總是感覺有人站在臥室門口看他,阿文忍不住用旁觀去觀察屋子—這是很老的公產房,陽光極差,他的旁光看到臥室門口好像站著一個人。

  阿文嚇得轉頭去看。

  臥室門黑漆漆的,什麼都沒有。

  是太過擔心,出現幻覺了?

  不斷的敲著鎖子,他一邊敲打,一邊回頭去臥室門。

  阿文咽了一口唾沫,繼續拿起來錘子,敲打鎖子,這鎖子看起來有些腐朽,在他打破了鎖子之後,他顫抖的手伸出來,打開了箱子。

  箱子裡面傳出來一股發霉的味道,撞在了他的鼻子上,叫他鼻孔有些酸楚,眼睛之中眼淚都出來了。

  這一下,旁光就看到門外的確是有人在看他。

  「誰!」

  阿文嚇得站了起來,轉頭去看房門。

  但是房門口還是誰都沒有,只有老人味道縈繞在他鼻尖。

  阿文躊躇一下,最後還是將臥室門關上,這才回到了箱子旁邊,看向了爺爺從來不許他打開的箱子。

  上面是筆記本。

  他拿起來了筆記本,看起來像是船員的日記?

  船員日記?

  還是英文?

  爺爺哪裡來的這種東西?

  阿文百思不得其解,爺爺的來歷,他也知之不詳,爺爺是在阿文小的時候,從沿海來到了彩雲之南,落戶到了一個說起來,外地人都沒有聽過的小地方。

  奇怪了。

  打開筆記本。

  【1855年,一段經緯度,剩下來就是長長的英文】

  阿文看不太懂。

  這個經緯度在,阿文也認不出來這經緯度是在哪裡。

  他仿佛一個丈育。

  好在阿文認不出來,林峰還是一眼就能看出來。

  這個經緯度屬於現在的東南亞地區,至於具體是哪裡,還需要再查。

  至於英文,那是個錘子英文,那是葡萄牙文,天知道阿文是怎麼將英文和葡萄牙文認錯的!

  天壤之別啊。

  好吧,林峰也承認,都是字母,不認識的人看到葡萄牙文字和英文,的確不怎麼認識,這是一個葡萄牙船長的日記。

  「英國人的航海日記,怎麼到了爺爺手裡?」

  阿文自言自語,他將整整十三本筆記本放在外面,快速的翻閱,英文他看不懂,好在林峰快速的記下來了這上面的文字,很快,林峰就看到了自己想要看的東西。

  大量的文字,數字,還有,素描。

  瑰麗的神像,巨大的船隻,海怪,巨樹,還有奇異的小島,林峰看到這裡,恨不得奪舍了阿文的身體,仔細的觀看這個筆記本,但是誰知道,阿文對此一點都不感興趣,將筆記本放在身邊。

  這是阿文可以認出來的字體。

  他拿起來了這本書。

  【成仙十法】

  成仙,十法?

  林峰看到這裡,就有了不好的預兆,眾所周知,成仙沒有捷徑,努力不一定有用,聰慧也不一定奏效,強如那誰誰誰菩薩,最後也墮入魔道。

  成仙十法?

  阿文將這本成仙十法拿了起來,在成仙十法下面,壓著一件東西,黑乎乎的,皺巴巴的,像是一塊石頭。

  「這是什麼?」

  阿文抓住了這件東西,將其湊在了鼻子底下,嗅了嗅。

  沒有任何問題。

  阿文皺緊了眉頭。

  將它放進了箱子裡面,彎腰的時候,阿文看到一雙腳在他的身後。

  有人站在他的身後,看著他做完了一切事務。

  臥槽!

  就在林峰心都提起來的時候,那久違的bgm忽然響了起來,一陣熏得人幾乎要背過氣去的惡臭傳了過來,有人在阿文背後,一把抱住了阿文。

  大力無比,箍斷了他的肋骨。

  恰在此時,遊戲響起來了一陣咀嚼的聲音,林峰的意識被剝離出阿文的身體,穿過了屋子,來到了窗外,聽到了裡面癲狂的聲音。

  「阿文,阿文,我們一起長生。」

  「阿文,我們一起不死。」

  「成仙,成仙,阿文,我帶你成仙。」

  「阿文,阿文,你好甜啊,阿文。」

  「阿文,我好餓啊阿文,我就差了兩天,阿文,那隻貓真好吃,真是好吃啊,阿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