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一章 雜役宿舍

  道門雜役房有一位總管事,四位副管事,以及十六位雜役長。

  帶著我前往宿舍報導的「老李」,大名叫做李春海,是雜役長之一。

  準確來說,他是我的頂頭上司,因為我恰巧分到他手下做事。

  這傢伙四十歲出頭,皮膚黝黑,眼神冷漠,一副不好惹的傲慢姿態。

  走起路來晃頭晃腦,雙手擱在身後,擺足了「官架子」,威風凜凜。

  「喏,這是你的住處,八個人一間房,自己找個空鋪。」

  「被子枕頭,包括你的洗漱用品,稍後我會吩咐弟子送來。」

  李春海一腳踹開破舊的木板門,指著前方的昏暗房間說道:「新弟子第一天不用幹活,但明早聽到集合鐘聲,你得準時出現在隊伍里。」

  「晚一分鐘一鞭子,我不會手下留情。」

  「早上六點開工,十一點吃午飯。十二點繼續幹活,七點吃晚飯。」

  「晚飯過後,是你的自由時間。」

  「看書,聊天,睡覺,隨意支配。」

  「不過有一點你千萬記住了,雜役弟子沒資格離開雜役院。除非獲得管事與副管事批准,給予通行證放行。」

  「擅自出走其它區域,屬於觸犯門規,輕則十鞭,扣除當月基本工資。重則三十鞭,驅逐下山。」

  李春海說到這,表情邪魅道:「是不是以為挨個三十鞭問題不大?」

  「不不不,道門的三十鞭或許不會把你打死。但一定能打得你下半生難以自理,成為廢人。」

  「覺得自己骨頭夠硬的,儘管嘗試。」

  他甩了甩胳膊,單手叉腰道:「對了,每隔三個月,你有一次探親機會,三天為限。」

  「是下山瀟灑,或是留守山上,隨你的便。」

  「至於工資,壓三發一,每月三千。」

  說罷,他笑容玩味的轉身,大搖大擺的離去。

  我站在黑漆漆的宿舍門口,硬著頭皮往裡走。

  臭,臭氣熏天。

  來自酸爽腳臭的濃郁鹹魚味,伴隨著刺鼻霉味,我捂著口鼻點亮角落的油燈。

  八張竹製板床,兩頭堆砌著磚塊架起。

  地面是黑泥地,踩的凹凸不平。

  一張紅漆木桌,一個東倒西歪的衣櫃。

  除這兩樣之外,整個房間連個通風的窗戶都沒有,跟特麼山洞一樣。

  環顧四周,八張床鋪已經有五張「名花有主」,堆著油膩膩的發黃被褥,我甚至看到有「小強」在肆無忌憚的玩耍,爬的賊快。

  床底下,慘不忍睹。

  鞋子襪子,塑膠袋,香菸頭,活脫脫的小型垃圾場,髒的讓人心裡發毛。

  比起崑崙總部對雜役弟子賓館般的待遇,道門當真讓我大開眼界。

  好在我來這邊的目的不是為了「成仙得道」,而是竊取魂血。

  如果長期居住,我覺得自己會生不如死。

  純粹噁心死的。

  「嘎吱。」

  木門被人推開,一道黑影竄了進來。

  那人點頭哈腰,語氣卑微道:「這,這位師兄,我是新來的雜役弟子,我叫周來貴……」

  話音未落,他嗓音急變,無比欣喜道:「小兄弟,原來是你啊。」

  「巧了,我也被分配到這邊跟著李雜役長幹活。」

  「你比我先一步入門,你是師兄。」

  他激動的手足無措,模樣憨厚道:「我年紀大了點,你別嫌棄。」

  我手裡拿著爛掃把頭,一邊為自己的床鋪清理蜘蛛網,一邊扭頭看去。

  呵,確實巧的很,來人竟然是道門山腳找我搭話的中年大叔。

  「那什麼,你坐著休息,衛生交給我。」

  周來貴不由分說的搶走掃把,麻利揮舞道:「我運氣好,今年四十三歲。根據道門要求,四十五歲以上就沒資格參加考核啦。」

  「二百多斤的石頭,我勉強通過。」

  「接下來得好好幹活,爭取早日得到管事的賞識晉升內門弟子,為我女兒求取一顆火炎丹。」

  「恩,越快越好。」

  他天真的說著,對「前路」充滿希望。

  我蹲在房門口透氣,欲言又止。

  有心想為周來貴仔細解釋一下道門弟子間的晉級規則,讓他別在這浪費時間。

  但最終,我還是憋了下去。

  以我的修為,不怕隔牆有耳。怕就怕周來貴不死心,堅持留在道門。且嘴上漏風,萬一和別人聊起我對他說的話,絕對會引起有心人對我的注意。

  考慮再三,這好人我是沒法當了。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幫助他人的同時,起碼自己得安安穩穩的活下去。

  「小兄弟,你,你貴姓啊。」周來貴搞完蜘蛛網,摸著一臉灰塵與我客套道:「總不能一直喊你小兄弟,聽起來怪怪的。」

  「我姓……」我脫口而出一個「蘇」字,幸好及時剎車道:「易購,你可以喊我易兄弟。」

  周來貴嚴肅道:「李雜役長說了,道門規矩嚴謹,可不能亂來。你比我先入門,是實打實的師兄。」

  「易師兄,還請多多關照。」

  他舉著掃把,拱了兩下手。自覺尷尬,連忙岔開話題道:「這有水嗎,我想把床板擦擦。」

  我起身往院子裡打量,點頭道:「有,咱們一起收拾。」

  周來貴丟下掃把,小聲嘀咕道:「易師兄,不瞞你說,我家雖然窮了點,但豬圈都比這敞亮。」

  「這道門,不是什麼華夏六大派嗎?」

  「怎麼窮成這樣。」

  我低著頭當場笑出聲。

  道門窮嗎?

  不,道門的產業遍及華夏各個城市,和崑崙一樣,說是日進斗金絕不為過。

  但門中的花費顯然輪不到雜役弟子。

  拿崑崙舉例,內門弟子,外門弟子,雜役弟子,這是三個完全不同的概念。

  不管是吃住行,基本工資,各方面的特權,足以用天壤之別來形容。

  雜役弟子身份最低,自然落不到半分「優待」。

  周來貴賊兮兮道:「帶我來宿舍的是一位雜役老弟子,他告訴我,食堂的伙食更差,叫我做好心理準備。」

  「這,吃飯還得做準備?」

  「易師兄,我是想不明白啊。」

  周來貴來到井邊,擼起袖子打水道:「你見多識廣,這裡面有啥子說法?」

  我在晾曬的竹竿上找了兩塊廢棄的抹布,笑眯眯的回道:「同屬新弟子,你不明白的,我一樣不明白。」

  「別急,以後的日子長著呢,會明白的。」

  周來貴傻樂道:「那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