崑崙誅魔潭,潭水泛波。
不見日月星光的昏暗洞窟內,唯有岩壁鑲嵌的白色晶石散發著微弱光芒。
兩道身影隔空懸浮,氣勢暴漲,節節攀升。
三伯已然入魔,雙眼失去清明之色。
取而代之的是那無盡殺意,緊鎖九陽,越聚越濃。
直至巔峰圓滿,再難匯聚的那一刻,他猛的抬手,借太玄劍氣藏匿自身,憑空消失。
九陽不躲不閃,掌心朝前,十指撥動。
紫色的光幕將他籠罩,餘暉似沙粒般快速流淌。
「崩。」
雷鳴乍響,一隻粗糙的大手落於光幕上空。
九陽面不改色,躬身爆退。
「咔嚓。」
紫氣散盡,光罩龜裂,衣衫破爛的三伯自漫天劍氣中悄然浮現。
「不愧是位列當今華夏武道巔峰的存在,厲害啊。」九陽穩住身形,興致勃勃的與我溝通道:「是不是覺得自己有救了?能平平安安的活下去?」
不待我說話,他語露譏誚的笑道:「難,難於上青天。」
「你三伯的武力修為確實高我一層,可我也不是普通的武力十六層。」
「我的巔峰狀態在十八層,堪稱真正的半仙靈體。」
「所以這在外人看來難以橫跨的境界差距,在我面前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當然,打是肯定打不過他的。這裡是崑崙,他坐擁天時地利,以及崑崙至寶太玄劍。」
「但你的肉身被我-操-控,占據主動的依然是我。」
九陽胸有成竹道:「困住我,能困多久?」
「等我修為完全恢復的那一天,這小小的誅魔潭不堪一擊。」
「所謂的九玄封靈陣形同虛設,根本攔不住我。」
「死。」
九陽的話還沒說完,三伯的殘影接踵而至。
拳與拳的交鋒向來只論蠻力碰撞,從不分招式技巧。
相互糾纏,直面硬攻。
一人步步緊逼,一人從容後退。
短短的數十秒,兩人見招拆招,從空地打到深潭,從深潭飛至岩壁。
難解難分,飛沙走石。
我不知道九陽剛才說的那番話是真是假,可信度有多少。
但我相信三伯,他一定會給我一個妥善的安排。
是生是死,是走是留,只要三伯說了,那便是我最好的歸屬。
「嗚。」
氣浪宣洩,發出尖銳刺耳的摩擦聲。
三伯展臂滑翔,屹立深潭岸邊。
九陽雙膝側彎,退於岩石之後。
他拍了拍褲子上的灰塵,狠狠吐了口痰,繼續陪我聊天道:「是不是很好奇我為什麼要拖延時間?」
「既然明知不是你三伯的對手,按理說,束手就擒是我最好的結局。」
「反正他奈何不了我,我也沒必要怕他。」
我嘲諷道:「因為你賤,喜歡被人暴揍的滋味。」
九陽咧嘴笑了笑,鄭重道:「我曾經舉世無敵,從未言敗。這輩子,自然更不可能輕而易舉的認輸。」
「再則,九玄封靈陣年久失修,必然存在不起眼的漏洞。」
「趁著你三伯心智全無的這會,是我尋找漏洞的最佳時機。」
「找到了,天大地大,任我逍遙。」
「找不到嘛。」九陽話鋒一轉,不以為然道:「嘿,總得碰碰運氣不是。」
我還想陰陽怪氣的反擊幾句,但前方的深潭裡,黑水沸騰,掀起半米高的浪花。
三伯五指凝爪,朝後奮力拉扯。
水柱宛若游龍盤踞半空,鋪天蓋地的砸來。遮掩了我的視線,同樣將九陽包裹其中。
「雕蟲小技。」
後者輕聲嗤笑,似心存不屑。以指為刀,一劈到底。
但很快,他的臉色變了。
瞳孔驚縮,轉身即逃。
因為在那一分為二的「水龍」尾處,是一柄通體墨黑的七尺長劍。
「太玄劍?」我眼前一亮,心神振奮。
太玄劍的威力有多大,我是親眼見識過的。
苗疆之行,在駝峰山頂,手持太玄劍的三伯如天神下凡,大殺四方。
九陽的修為本就低三伯一層,如果再加上太玄劍,我覺得三伯贏面很大。
就算因為我的存在沒法斬殺九陽,可困住他應該不難。
「斬。」
冷漠的字眼從三伯口中發出,劍身直追九陽,化作滔天劍影。
煙塵瀰漫,亮如白晝。
九陽破口大罵道:「無恥小人,動不動就拔劍,還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呸,難怪是你三伯,姓蘇的沒一個好東西。」
……
外界第六峰,烏雲密布,風雨欲來。
季玄清眺望主峰大殿,視線難移。
就在一分鐘前,鎮壓五峰氣運的太玄劍失去了結運之效。
不出意外,肯定是被蘇星闌取走的。
身為這柄崑崙至寶心意相通血脈相連的唯一主人,除了他,沒人能做到這般神不知鬼不覺。
只是季玄清百思不得其解,小師弟在這個時候取劍做什麼?
太玄劍是對敵殺器,不是起死回生的靈丹妙藥。
蘇寧已死,他要用太玄劍對付誰?
季玄清背靠岩石,默默無語。
很久,他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情緒激動,失聲驚呼道:「不可能,絕不可能。」
「父親,您怎麼了?」悲傷中的季青禾茫然抬頭,疑惑道:「什麼不可能。」
季玄清二話不說走向深淵入口,嗓音低沉道:「奇瑞,陪我走一趟。」
手持拐杖的白髮老頭不問緣由,當即跟上。
季玄清屏氣凝神,嘴唇半開,以傳音入耳之法說道:「我懷疑有人闖進了誅魔潭,是那個人殺掉了蘇寧。」
杜奇瑞神色驟變,難以置信。
季玄清握攏雙手,自顧說道:「石門關閉的時候,我「聞」到了第三者的味道。」
「我以為自己感應錯誤,也和你一樣不敢相信。」
「可隨著小師弟取走太玄劍……」
季玄清深深吸了口氣,一腳跨出道:「我需要驗證,從我知曉的那處陣法漏洞細細感應。」
「你,為我護法。」
深淵邊,季青禾一會抬頭望天,一會嘟囔著嘴喃喃自語道:「蘇寧,你快回來吧。」
「我以後不氣你了,不和你吵架。」
「我只欺負裴川,欺負崑崙不聽話的弟子。」
「真的,我對天發誓。」
「嗚嗚嗚,我都發誓了,你還要我怎樣。」
她說著說著又哭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