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亮回來的很晚,渾身濕透,淋成了落湯雞。
據他所言,東南西北的四座大山皆有被人攀爬過的痕跡。
讓原本無處下腳的茂密荊棘叢愣是出現了一條新踩出的羊腸小道,直通山頂。
人跡罕至的大山深處,這樣的小路,敏感的巧合,意味著什麼不言而喻。
黃亮沒法確定杜奇瑞等人藏匿在哪座山頭,亦沒膽子偷闖上山。
所以在大致觀察後,他選擇了謹慎撤離。
即便如此,這一大圈的搜索仍然耗費了他兩個半小時,戰戰兢兢,生怕被敵方暗中察覺。
「蘇師弟,咱們不能再浪費時間了。越早離開,相對而言越發安全。」黃亮側身擦拭臉上的雨水,態度嚴肅道:「留在這無濟於事,或許還將丟了性命,這是最愚蠢的行為。」
「真的,你相信我好不好?」
他語氣真誠道:「身為崑崙弟子,內門副統領,我在執行任務的時候無數次與死神擦肩而過。」
「我不怕死,亦習慣了危機重重。但你不同,出發的那天,少掌教給我下了死命令,要我無論如何得保你平安抵達崑崙山。」
「你不為自己考慮,想想少掌教呢?」
黃亮帶著祈求之色看向我道:「命只有一條,千萬別意氣用事。」
顯然,精明的他發現了我想留下來救人的荒唐想法。
胡英插嘴道:「大師姐說了,但凡危及蘇師弟的生命安全,咱倆有權擅自做主,不需要經過他的同意。」
說著,他面帶歉意的朝我抱拳道:「對不住了,去房間好好睡一覺吧。」
我張了張嘴,哭笑不得。
到底是靈溪,對我太了解了,竟然還留有「制約」我的手段。
很快,車子啟動,在磅礴大雨中急速返回。
黃亮在衛生間洗澡,我坐在床上,面無表情的打開玻璃天窗。
下一刻,我的身體被九陽操-控,瞬間消失在溫暖室內。
「嗷嗚……」
占據主導權的九陽仰天長嘯,說不出的意氣風發。
他懸浮半空,展開雙臂,盡情享受著冰涼雨水落在臉上,愜意開口道:「這種隨心所欲暢遊天地間的感覺真是讓人沉淪,新鮮的空氣,大地的生機,無不刺激著我的感觀,如獲新生,難以忘卻。」
「廢話少說。」我沒好氣的打斷道:「救人如救火,借你身軀不是聽你吹牛逼-的。」
九陽低沉一笑,身影爆沖道:「先從左邊開始吧,一個一個來。」
「放心,有我出手,任何高手在我眼中都和死人沒有區別。」
「哪怕是六脈掌教聯手圍攻,我亦能安然退去。」
……
與此同時,京都某茶樓,夜裡十一點。
陳玄君與白南弦相對而坐,各捧著一杯綠茶,相談甚歡。
一個是陳家家主,一個是運宗少宗主。名存實亡的合作夥伴,兩人心知肚明,卻極為默契的從未提起。
陳玄君笑容溫和,如沐春風。
白南弦風度翩翩,從容接話。
你來我往的客套,抽菸,導致整間包廂煙霧瀰漫,刺的人睜不開眼。
偏偏這兩位大佬都沒有開窗透氣的意思,直愣愣的干坐著,嗆的咳嗽不斷。
半晌,不願再繼續磨蹭下去的白南弦開門見山的說道:「四爺,大晚上的約我出來喝茶,總不會真的光聊茶吧?」
「有話不妨直說,您向來不是婆婆媽媽的性格。」
「好歹是合作無間的盟友,不至於走這些表面形式化。恩,太傷感情。」
「您覺得呢?」
白南弦熄滅菸頭,摩挲著手中杯盞表情玩味道:「您說,我聽,多簡單的事呀。」
陳玄君不動聲色道:「是這個理,倒是四爺太矯情了。」
他一邊說,一邊小口品著茶道:「蘇明康在你手裡。」
白南弦故作不明,裝傻充愣道:「四爺從哪聽到的小道消息?蘇明康怎麼會在我手裡呢。」
「謠言,無故中傷的謠言,想來是有人刻意破壞我與陳家的合作關係。」
陳玄君微笑道:「自己人,沒必要遮遮掩掩。你從蔣岳中那裡換取的蘇明康,老叛徒親口所言,豈會有假?」
「別怪他言而無信沒為你保密,是我硬逼著他老實交代的。」
「蘇明康對我有用,很大的作用,所以四爺想和你做筆交易。」
陳玄君姿態放低道:「你想要什麼,有什麼想法,儘管提出來。陳家能滿足你的,四爺會不惜一切代價滿足你。」
白南弦嗤之以鼻道:「這枚棋子對四爺有用,對我同樣有用,所以沒法交換。」
「我身中紫薇七星海棠奇毒,因何而起,四爺一清二楚。」
「您能幫我除掉蘇童鳶嗎?還是對付紫薇或是崑崙?」
「只要您今天當著我的面表態決定,願意幫我,蘇明康我拱手相送。」
陳玄君嘆氣道:「我是帶著誠意邀約,沒你這麼為難人的。」
「陳家的形勢你親眼所見,方玟萱那邊有紫薇弟子相助,我動不了。」
「崑崙目前找不到合適的機會下手,否則我不介意與你聯手。」
白南弦嗓音清冷道:「我的目的僅此而已,除此之外,一切的補償我都不稀罕。」
陳玄君失望道:「當真沒有商量的餘地?」
白南弦閉嘴不言,冷漠喝茶。
陳四爺自顧點了根煙,走到落地窗前,打開窗戶透氣道:「能做朋友,我從來不想平白無故的樹敵。」
「尤其是曾經的盟友,知己知彼。」
「虛情假意尚能維持幾分情誼,撕破臉皮才是真的沒意思啊。」
白南弦似笑非笑道:「您在威脅我?」
陳玄君坦然道:「不,我在爭取改變你的想法。」
「你有個師妹,姓裴名姝,她對你很重要。」
白南弦渾身一顫,眼底湧起不可抑制的殺意。
陳玄君置若罔聞道:「年後的那會,她下山找你,同樣在這間茶樓見的面,你還記得麼?」
「那天很湊巧,紅魚遇到了你們。」
「你讓運宗弟子強行送她上山,卻不曾預料她會又一次下山。」
「更加巧合的是,我知道她藏在哪。」
「怎樣,我拿裴姝當籌碼與你換取蘇明康,你換還是不換?」
陳玄君背對白南弦,嘴角勾起森冷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