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茗荷抽泣道:「我媽過的一點都不好,我看的出來,她其實並不幸福。」
「是,我爸視她如命,什麼都依著她,寵著她,慣著她。」
「可這樣的一廂情願並沒有換來我媽的釋懷。」
「她誦經念佛,將自己鎖在佛堂內,鬱鬱寡歡,心事重重。」
「裴川哥說的沒錯,只有在看到貓叔的時候,她才會心情愉悅,有著一閃而逝的歡喜。」
「曾經我無法理解,搞不懂我媽為什麼單單惦記著貓叔。」
「即便是看到我,她都不屑一顧。」
「現在我明白了,她恨我爸,討厭我爸,所以連帶著我這個親生女兒,蕭家骨血,她一樣感到厭惡。」
蕭茗荷淚眼朦朧道:「我埋怨了她很多年,怨她對我不夠親近,怨她不關心我。」
「可我這會突然不想再怨她了。」
孟凡不嫌事大道:「茗荷,你爸真的很無恥哎,乘人之危,妥妥的卑鄙小人。」
「你閉嘴。」我踢了孟凡一腳,順勢提醒道:「再怎麼樣,那也是茗荷的父親,咱們做小輩的沒資格議論。」
裴川贊同道:「是啊,畢竟是老一輩的恩怨情仇,二十年前的事了。喜或悲,遺憾或是圓滿,都已塵埃落定,不會再有改變。」
「貓叔也好,茗荷的母親也罷,命中注定的有緣無分。他們自己都接受了現實,在我看來,這是最好的結局。」
「有人說感情的事得自私自利,絕不能大度,更不能輕易撒手。」
「我覺得挺有道理的。」
裴川化身情聖,款款而談道:「世界上沒有後悔藥,一次撒手便有可能是一輩子的錯過。」
「如貓叔這般灑脫不羈的人,照樣為情所困。」
「這種苦,沒有經歷過的人是難以體會的。」
蕭茗荷擦拭淚水,若有所思。
她落寞的低頭,好似夢囈般細語呢喃道:「你說的對,世界上沒有後悔藥,喜歡一個人,在乎一個人,就得去爭。」
「哪怕爭的頭破血流,哪怕爭的屍骨無存。」
「到底付出了一切,到底心無遺憾,亦是值得的。」
她說的很小聲,可仍舊被我聽到了。
不知為何,我總感覺這一刻的蕭茗荷在思想上有了很大轉變。
但具體變化在哪,我又說不上來。
「喏,前面就是柳塘所在的醫院,你們自己過去。」裴川拍著方向盤道:「人多眼雜,我就不現身了。」
……
柳塘被打的挺慘,鼻青臉腫,右手臂還脫了臼。
我們來到病房探望的時候,這傢伙上半身包裹著繃帶,躲在陽台抽菸。
柳霜氣鼓鼓的站在一旁數落,滿臉的恨鐵不成鋼。
「沒事,你看我能蹦能跳,能跑能鬧。哎,我還能跳個街舞,咚恰恰,西洽洽……」柳塘夾著香菸扭動道:「是不是?皮外傷,頂多一個星期就能痊癒。」
柳霜崩潰道:「你老實點行不行,非得落個殘疾才滿意嗎?」
柳塘嬉皮笑臉道:「不可能不可能,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鐵打的強壯。」
「柳師兄。」孟凡湊上前調侃道:「你屬貓的吧,被九個人群毆還活蹦亂跳的。」
「哈哈哈哈,都來了啊。」柳塘慌忙熄滅菸頭,齜牙咧嘴的回到病床上道:「比起我在守衛堂的歷練,這點拳腳還不夠撓痒痒的。」
「我當時喝醉了,否則就那八個蠢貨,真不一定能傷到我。」
「咦,你們……」柳塘眼珠一轉,上下打量著我道:「怎麼脫離危險的?芮盛那小子沒道理放過你呀。」
我沒法對柳塘解釋黃亮認出了我的身份,所以只能避重就輕的將功勞全部推到了蕭茗荷身上。
柳塘聽完興奮不已道:「不愧是蕭家大小姐,這一仗乾的漂亮。」
「麥淼幾人被洗去記憶遣送崑崙山,咱們在待守部的日子就好過咯。」
「那群老弟子雞賊的很,明天一早一定會知曉今晚竹外樓發生的事。」
「只要不是傻子,應該沒人會主動招惹你了。」
柳塘喜滋滋道:「我運氣好,跟著你沾光。」
我歉意道:「是我連累了你,不然你也用不著呆在醫院。」
「喂,見外了不是?」柳塘一拳錘在我胸口道:「你們幫霜霜擺平了姓段的經理,讓她在事務所得到重用,這份恩情我銘記於心,根本找不到地方償還。」
「不過是替你挨了頓揍,怎麼算都是我賺。」
「再說了,我在待堂部受了整整兩年的委屈,這會終於撥開雲霧見晴天啦。」
柳塘無比心酸道:「你是我的貴人,恩人。」
「要不是現在有傷在身,我非得給你跪一個,好好表示下感謝。」
說著,他裝模作樣的彎腰道:「哎喲,腦子疼,腰疼,彎不下去。」
「你有點眼力勁行不行?真要我下跪啊。」
「什麼人吶,呸……」
眾人哄堂大笑,嚴肅的氣氛瞬間變得輕鬆。
隨後,我們又陪著柳塘聊了會天。
按我的意思,本打算讓柳霜回去休息,我和孟凡在這裡陪房。
但柳塘不同意,說我剛到算命堂第一天,最好別錯過明日點卯,免得讓蕭主事難做。
就這樣,離開醫院後,我們回了總部大樓。
孟凡與蕭茗荷各占著一套豪華包房,舒服愜意無需多言。
而我,我只能悲催的前往宿舍。
總部七層,1102室。
四人一間的宿舍被收拾的乾乾淨淨一塵不染,這有點出乎我的意料。
來之前,我已然腦補過宿舍內的骯髒場景,比如被臭襪子熏到反胃。
再比如角落垃圾堆的無處下腳。
或是衣服褲衩漫天飛。
但真的用身份令牌刷卡進入宿舍後,眼前整潔清爽的一幕讓我喜出望外。
我雖然沒有潔癖,但只要是正常人,誰也不想在「豬窩」休息吧?
被褥毛巾等生活日常用品早在我進入算命堂的那一刻就有雜役弟子為我準備好了。
所以來到宿舍後我簡單的鋪了下床,收拾好自己的牙刷漱口杯,懶洋洋的躺在床上把玩手機。
三個舍友不見蹤影,估計是外出瀟灑。
柳塘說只要不影響第二天的點卯,總部弟子夜不歸宿是正常事。
玩到凌晨十二點多,我來了困意,迷迷糊糊的蓋著被子進入夢鄉。
第二天一早,我被鬧鐘叫醒。
七點鐘點卯,我得提前一個小時起來洗漱吃早飯。
帶來的行李箱忘在裴川車裡,我想換身衣服都換不了,只能作罷。
廊道里,比我早起的算命堂弟子大有人在。
一個個腳步匆忙,相互間打著招呼。
我誰也不認識,用最快的速度洗臉刷牙,出了宿舍去外面買早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