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八十九章 自鎮誅魔潭

  太玄劍遁入主峰山脈,無影無蹤。

  讓人遍體生寒的劍意自山巔湧現,化作四條銀色鎖鏈串聯其餘四峰。

  山巒震動,鳥獸奔逃。

  隱隱的紫氣瀰漫在天際之上,氤氳環繞,美不勝收。

  季玄清神色動容道:「小師弟,只要崑崙不滅,大師兄一定想盡辦法為你祛除心魔。」

  青衫男子咬破舌尖,以此疼痛維持腦海片刻清明。

  他看向第四峰,說不出的淒涼與落寞。

  「白柚。」他努力的笑著,柔柔的喊著。

  「我在,星闌同在。」

  「你看,我掌心的紅線不曾移動半分。」

  他緩緩攤開右手掌心,卻不爭氣的紅了眼。

  那裡,哪還有紅線啊。

  他和她的姻緣紅線,因為她的死,早在十年前就消失了。

  唯一不變的是他的初心,屹立如山,任憑歲月腐蝕,隨那思念久如年。

  「怎麼沒了呢,怎麼會沒了呢?」他驚慌失措,又突然陷入癲狂。

  「誰斷了我和白柚的姻緣,是誰?」

  「是不是你?」

  「是你。」

  他怒目望天,自說自答。

  眼中的清明似要迷失,那一縷猩紅從眼底升起。

  「小師弟,別再執迷不悟。」季玄清抓住青衫男子的肩膀,惶惶不安道:「跟我走,我們去禁地。」

  「那裡有歷代崑崙祖師留下的心境感悟,你好好揣摩,定可以恢復如初。」

  「心魔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深陷其中迷失本性。」

  青衫男子滿臉的凶煞之氣,他扭頭,直接飛向了第三峰。

  「大師兄,以我如今的實力,你困不住我,後山禁地亦困不住我。」

  「一旦我被心魔操-控,我怕自己會做出天理難容的惡事連累崑崙。」

  「崑崙,不能因我而敗。」

  「所以……」

  他於痛苦中微笑,語氣堅定道:「請將我打入誅魔潭,合九峰之力鎮壓我,讓太玄劍氣日夜沖刷我體內的魔心。」

  「魔心不除,我永世沉淪潭底。」

  「雖死不悔。」

  季玄清驚駭失聲道:「不可,誅魔潭乃崑崙第二禁地,是專門滅殺妖魔的囚牢。」

  「數千年來,不知多少陰邪鬼物魑魅魍魎死於潭中。」

  「其內魔氣與妖氣共存,潭中寒水刺人心脈,痛入骨髓。」

  「若再加上太玄劍氣不分晝夜的折磨你,這,這般煎熬你將如何承受?」

  青衫男子誠懇抱拳道:「望大師兄成全。」

  「小師弟……」季玄清仰天長嘆,難以抉擇。

  青衫男子舉手輕拍。

  「咚。」

  浩劫鐘響起第三聲,聲若冬雷。

  「大師兄心軟,那便讓我自己來吧。」他直言不諱道:「我雖是崑崙三長老,可到底是師傅老人家最得意的弟子。」

  「你會的,我都會。」

  「你不會的,我亦會。」

  「浩劫鐘響九次視為崑崙浩劫,十次開啟誅魔潭。」

  「陣眼藏匿第九峰,潭門開在第六峰。」

  「而開啟誅魔潭的術法鑰匙,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我十年前離開崑崙的那天,你親自傳給我的九玄封靈決。」

  「你怕日後無法挑起山門重任,便拐著彎的將本該屬於掌教才能修習的崑崙禁術教給我。」

  「什麼此術是師傅臨終之時交代你必須傳給我的,睜眼說瞎話,真當我沒腦子唄。」

  「大師兄,你不厚道啊。」

  青衫男子笑意古怪道:「我覺得三長老的位置很適合我,掌教之位嘛,就算了。」

  「椅子太高,我屁股上有痔瘡,根本坐不住。」

  「要搶早搶了,哪還輪得到你退位讓賢。」

  季玄清嘴角抽搐,羞憤道:「你,你早猜到了?」

  青衫男子點頭道:「我又不傻。」

  季玄清怒道:「那也不行,我是大師兄,是崑崙掌教,我不允許你擅自做主將自己鎮壓誅魔潭。」

  「你,你要是最終不能斬滅心魔,死在潭底,你要我如何面對白柚師妹在天之靈?」

  「我季玄清將無顏再見師傅他老人家,愧對崑崙歷任先祖。」

  青衫男子不講理道:「那跟我有屁個關係,不是你的事嗎?」

  「你現在又打不過我,不對,從前你也打不過我。」

  「滾滾滾,看到你就心煩,磨磨唧唧的。」

  季玄清抓狂道:「君子動口不動手,我們就事論事。」

  青衫男子平淡道:「我只會打架,也只喜歡打架,講道理的事那是娘們做的。」

  「行了,趁著我此刻理智尚存,別再浪費我寶貴的時間。」

  「九玄封靈決,嘖,怎麼來的?」

  他抓了抓亂糟糟的頭髮,雙手掐訣似在回憶。

  季玄清唉聲嘆氣,飛落浩劫鍾邊。

  「咚。」

  第四聲響起,撥雲開霧,直見紅日。

  「小師弟,我送你。」他低著頭,看不清表情,肩膀聳動。

  「咚。」

  浩劫鐘鳴第五聲,九峰齊顫,地晃山搖。

  第六聲……風起雲湧,漸聞雷聲。

  第九聲……烏雲壓墜,天色大黑。

  第十聲,落。

  季玄清衣袖輕甩,嗓音哽咽道:「崑崙全體,靜候三長老平安歸來。」

  第三峰上,身著青衫的邋遢男子暢快大笑。

  「咔嚓。」

  藏匿第九峰內的陣眼開啟,掀露刺眼光芒。

  青衫男子最後望了眼第四峰,望了眼她曾經最喜歡的那棟小樓。

  依稀間,他似乎真的看到她站在小樓窗前,黛眉輕蹙,提筆作畫。

  白紙黑墨,竹桌木椅。

  畫中的男人一人一劍,仗劍而行。

  說不出的瀟灑恣意,難以描述的意氣風發。

  「白柚,等我。」

  他深深吸了口氣,雙眸緊閉。

  當他再次睜開雙眼的時候,眼底的猩紅占據了大半眼眸。

  「媽,兒子不孝。」

  他面朝西南,磕頭三拜。

  「轟。」

  第六峰,山巒炸裂,露出無盡深淵。

  青衫男子毫不猶豫的飛入,越來越遠:「大師兄,蘇寧我便交給你了。」

  季玄清不忍再看,淚灑當場。

  「我等靜候三長老平安歸來。」三十六劍半膝跪地,氣氛哀傷。

  「啊,嗚嗚嗚……」

  躺在地上裝死的大白猴又哭了。

  哭的撕心裂肺。

  混沌涌玄清。

  暮天降奇瑞。

  心湖映靜月。

  夜色起星闌。

  夏初生白柚。

  這一天,崑崙浩劫鍾,鐘鳴十聲。

  這一天,崑崙三長老蘇星闌自鎮誅魔潭底。

  這一天,但凡親眼目睹此事的崑崙弟子皆被季玄清送到了後山禁地,從此不得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