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六十章 靜月的故事

  蕭茗荷沒來之前,我曾無數次的腦補和她再次見面時的場景。

  是雲淡風輕的相忘於江湖,是相逢一笑「泯恩仇」的灑脫釋然。

  再不濟,也能從容不迫的擦肩而過,做個曾經熟悉的陌生人。

  本就懵懂無知的一縷情愫,沒道理也不應該會被死揪著不忘。

  她還是高高在上的白天鵝,我還是那個心有自卑的桃山村癩蛤蟆。

  一切如常,歸於平靜。

  但我萬萬沒想到我會以這麼獨特的方式登場,狼狽的姿態,硬生生摔了個狗吃屎。

  痛的嗷嗷直叫不說,因為左手使不上勁,光靠右手支撐的我愣是沒爬起來,反而像蛆蟲一樣往下蠕動。

  真的,直挺挺的從樓梯上滑到了大廳里。

  沙發上,靈溪與唐靜月看的一臉錯愕。

  蕭茗荷紅唇輕啟,靈動的眸子裡盡顯詢問之色,似乎想問我搞什麼鬼。

  頭戴鴨舌帽的漂亮女人勾唇淺笑,露出耐人尋味的戲虐道:「初次見面,沒必要行這麼大的禮。」

  「噗。」蕭茗荷扭頭竊笑,拂起耳畔散亂的髮絲,故作什麼都沒看到。

  「你還想趴多久?」靈溪羞惱著搖頭,狠狠剮了我一眼。

  小魚兒極有眼力勁的將我攙起,拍打著我身上的灰塵說道:「對不起啊蘇寧哥,我剛拖的樓梯,害你摔跤了。」

  「咳,沒事,我身體好摔不痛。」我大方的擺手,磨磨蹭蹭的坐到靈溪身邊,低著頭齜牙咧嘴。

  牙齦都磕出血了,能不痛嘛?

  我偷偷瞄了眼二樓護欄位置,該死的孟胖子,竟然敢詛咒我?

  「茗荷是你的同班同學,不用我介紹了吧?」唐靜月捧著茶杯問道。

  「不,不用。」我慘兮兮的對蕭茗荷笑了下,心如擂鼓,惶恐不安。

  唐靜月點頭,接著說道:「這位是……」

  「我是茗荷的姑姑蕭墨葵,你三伯的,恩,好朋友。」頭戴鴨舌帽的女人打斷了唐靜月的介紹,主動開口道:「你可以喊我一聲墨姑姑。」

  「墨姑姑好。」我見靈溪沒反對,自然順口就來。

  鴨舌帽女人會心笑道:「當然,如果你願意喊我一聲三伯母,我會更開心的。」

  「啊?」我一口氣沒吸上來,嗆的連連咳嗽。

  唐靜月冷笑道:「恬不知恥,蘇寧若喊你三伯母,你將白柚師妹置於何地?」

  蕭墨葵面色坦然道:「我和白柚情同姐妹不分你我,她死之前親口將星闌大哥託付與我,何來恬不知恥之說?」

  唐靜月嘲色更濃道:「你也知道是好姐妹,既是姐妹,你就不該有其它想法。」

  「星闌師弟對白柚師妹用情至深,這麼多年了,我以為你的思想會有所改變。」

  「呵,還真是孽緣,自以為是的一往情深。」

  「你沒資格說我,真要說孽緣,有誰比得上你唐靜月?」蕭墨葵爭鋒相對道:「愛上了自己的親叔叔,還生下了孩子。」

  「嘖,冒天下之大不韙,千夫所指,牛氣沖天。」

  「你閉嘴。」一向以溫柔示人的唐靜月俏臉煞白,眼底盡顯痛苦掙扎。

  蕭墨葵心有不甘道:「是你先笑話我的,你能說我憑什麼不能說。」

  「姨……」蕭茗荷見氣氛不對,連忙朝蕭墨葵使眼色,阻止她繼續說話。

  我坐在靈溪身邊安安靜靜,心裡卻掀起驚濤駭浪難以置信。

  我一直都知道唐靜月為情所困,從天靈師境跌落玄靈師。

  但我真不知道她的「故事」會是如此的……石破天驚。

  難怪靈溪說唐靜月沒法放下心中執拗,鑽了牛角尖。

  這樣的禁忌之戀,誰能輕鬆放下,誰敢說自己能放下?

  「白柚告訴你的?」很久,失魂落魄中的唐靜月慘然問道。

  她捧著茶杯,神情自嘲道:「是啊,我是天底下最髒最賤的女人,哪來的資格去管別人。」

  「我沒那個意思,你也用不著自我糟蹋。」蕭墨葵小聲嘀咕道:「是星闌大哥告訴我的。」

  「他說我比較聰明,讓我想個辦法幫你解開心裡的疙瘩。」

  「為了崑崙,更為了你。」

  唐靜月應聲道:「那你想到了嗎?」

  蕭墨葵猛地抬頭,眼露殺意道:「斬草除根,只要你能狠下心殺他,我就不信跨不過這道坎。」

  唐靜月呢喃道:「他已託身佛門,一心向佛,你叫我如何下手?」

  「更何況錯不在他一人身上,要怪只能怪天意弄人。」

  「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

  「我心裡有刺骨之痛,他何嘗不是呢?」

  唐靜月眼淚簌簌,低頭輕泣道:「我不怪他,從未怪過他。」

  「我只是可憐我那無辜孩兒,被我爺無情掐死丟進了水缸里。」

  「我恨啊,恨不能親手為他報仇。」

  「可我不能那樣做,我姓唐……」

  「師叔。」靈溪伸手握住唐靜月的胳膊,軟聲勸慰道:「都過去了,即便你一輩子破不了境,你一樣是崑崙的二長老,我們的靜月師叔。」

  「再說了,用不著你出手,殺你孩兒的人已經歸於塵土。」

  「對對對,舊事莫提,一切朝後看。」我有意活躍氣氛,當即岔開話題道:「墨姑姑,您是茗荷的親姑姑,那她為什麼會喊您姨?」

  蕭墨葵坐直了身軀,莞爾笑道:「茗荷的媽媽沒嫁入蕭家之前是我的好閨蜜,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她比我大一歲,我喊她研姐。」

  「這就導致她嫁給我哥後,我依然改不了口喊她嫂子,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直到茗荷出生,這亂了關係的稱謂不知是誰教的,或許是我,或許是她媽,反正就這麼稀里糊塗的錯了下來。」

  「姨也好,姑姑也罷,茗荷都是蕭家捧在掌心的小公主。」

  「倒是你……」蕭墨葵話鋒一轉,似笑非笑的盯著我道:「有膽子欺負茗荷,就不怕被蕭家大卸八塊埋進土裡當肥料?」

  「是覺得有靈丫頭當靠山,蕭家不敢動你,還是仗著你三伯的名頭為非作歹?」

  「年少輕狂,光有膽子是沒用的。」

  蕭墨葵妖媚的臉上浮現絲絲怒氣,嗓音變冷道:「蕭家不好惹,我蕭墨葵更不好惹。」

  「我,沒,沒欺負茗荷。」我心虛的手心冒汗道:「這中間發生了一點誤會,我已經和茗荷同學解釋過了。」

  蕭墨葵怒道:「吃干抹淨轉身就走,你這叫解釋?」

  我懵了,懵的徹徹底底。

  啥叫吃干抹淨?

  我特-麼的啥時候幹過這事?

  「姨。」一直沒說話的蕭茗荷著急開口道:「我和蘇寧並沒有做出格之事,他……」

  「你別插嘴。」蕭墨葵強勢打斷自家侄女的解釋,輕哼道:「不管怎麼樣,姨都要幫你討個公道。」

  「我蕭家的女兒哪能任人戲耍,你丟得起這個臉,蕭家丟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