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梵音西來

  被方玟萱喚作刁婆婆的麻衣老太婆嘴唇抖動,露出心疼之色道:「再等等,最後一年了。」

  「過了這一年,你就徹底自由,無拘無束。」

  「蘇寧善良,從他接受童鳶就能看出他心裡的真實想法。」

  「歸根究底,怨氣是有的。但對你們,他還是大度的。」

  麻衣老太婆起身,拄著拐杖將紙巾送到方玟萱的面前,正色道:「你要還不放心蘇寧的安危,我讓梵音下山,由她親自保護蘇寧,你看如何?」

  「能行嗎?」方玟萱看似詢問,實則望眼欲穿,破涕為笑道:「當真捨得讓你的寶貝孫女下山受苦?」

  麻衣老太婆一臉促狹道:「不是讓你稱心如意了?」

  「是誰天天念叨著想要梵音這樣的兒媳婦?聽得我耳朵都起繭子了。」

  「喏,別說我沒給你機會。」

  「我讓梵音去保護蘇寧,一來讓你放心,免得天天對著我流眼淚。」

  「老身確實年事已高,可身子骨還算硬朗。你這哭哭啼啼的,是想把我送走吧?」

  麻衣老太婆裝作很生氣道:「二嘛,因緣之事乃命中注定,有沒有緣分得靠他們自己接觸。」

  「當下年輕人,早已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個年代了。」

  「梵音若能看上蘇寧,兩人互生情愫,這自是最好不過。」

  「反言之,命中無緣,你也別強加干涉。」

  方玟萱擦去臉上的淚痕,妖媚的狐狸眼綻放絲絲喜意道:「天底下哪能找到我這麼好的婆婆,梵音嫁到蘇家不虧。」

  「我家小寧子多優秀呀,她肯定看得上。」

  方玟萱討好的起身給麻衣老太婆捏肩捶背道:「那你看什麼時候讓梵音下山?」

  「快了,頂多三天她就到京都。」麻衣老太婆極為滿意的享受著方玟萱的「伺候」,乾癟的嘴角微微上翹道:「不過梵音身份特殊,得幫她想個辦法接近蘇寧。」

  「你那兒子不再是桃山村的野小子了,拜了靈溪為師。他不懷疑梵音的身份,有人會懷疑的。」

  「一旦露出破綻,兩頭不見好,有理說不清。」

  方玟萱認真道:「這個我來安排,一定不辜負你對我家小寧子的關照。」

  麻衣老太婆撇嘴道:「一碼歸一碼,我這是還你恩情,與蘇寧可沒多大關係。」

  「是是是,刁婆婆最疼我了。」方玟萱將老太婆攙扶到沙發上坐著,伸手拂起她眼前的散亂白髮,萬分感慨道:「時間過得可真快啊,一轉眼你都陪我九年了」

  麻衣老太婆樂呵呵道:「可不是,當年第一次遇到你的時候,那一幕,仿佛就在昨日。」

  「昨日沒下雪。」方玟萱「大煞風景」的提醒道。

  麻衣老太婆目露追憶,笑容和藹道:「是喲,就差那一場大雪了。」

  「恩,還缺個扎著雙馬尾的小童鳶。」

  「這丫頭眼尖,看到躺在荊棘叢里不知死活的我,否則咱倆就沒今日的緣分。」

  「玟萱,老身信天命,記恩果。」

  「你救老身一命,老身自當傾盡全力助你這些年的忍辱負重苦盡甘來。」

  「你想為兒子鋪一條富貴金光大道,老身就許他富貴到老。」

  拄著拐杖的老太婆仰頭眺望院外天空,她深陷的眼窩裡,那看似渾濁的眸子中,似有紫氣環繞,面朝東方。

  崑崙分運,紫薇尋龍。

  ……

  早上七點,蘇寧平安無事的從搶救室出來。

  等待許久的靈溪終於放下心中巨石,如釋重負。

  看著他蒼白如雪虛弱憔悴的臉龐,她幾乎有落淚的衝動。

  同樣,那被她苦苦壓制的殺意也在這一刻悄然爆發。

  「好好休息,師傅晚上再來看你。」她俯身,在他耳邊輕輕的說著。

  也不知是無意還是刻意,她的嘴唇碰到了他的耳垂。

  面若桃花,紅似晚霞。

  小心的幫他掖好被子,摸了摸他的腦袋,靈溪悄然離開病房。

  「師姐……」守在門外的裴川似猜到靈溪要去做什麼,自告奮勇道:「帶我一個吧。」

  見靈溪不說話,他緊張的後退一步道:「我,我也想為蘇寧做點什麼。」

  靈溪深深吐了口氣,言辭清冷道:「守好病房。」

  裴川還想說話,靈溪置之不理,繼續前行道:「要是再因為你的疏忽大意導致蘇寧出現任何意外,我就用太玄劍刺死你。」

  裴川脖子一縮,當場嚇哭。

  因為他從師姐的語氣中聽到了認真兩字。

  是的,前所未有的認真。

  「崑崙弟子聽令,中午十二點之前,我要昨夜出現在海瀾娛樂城的陳家弟子全部死絕。」

  「不管有沒有參與謀害蘇寧的這件事,權當我送給陳玄君的見面禮。」

  「記住,給我熱熱鬧鬧的送到陳家去。」

  她站在電梯口,紅唇輕啟,風輕雲淡道:「至於天上人間,關門大吉吧。」

  上午八點,靈溪獨自一人回到別墅。

  她走進房間,鎖上房門。

  雙手旋轉書架上的一尊小巧銅像。

  隨著她不經意的舉動,床頭後方,一扇高兩米寬一米的暗室緩緩浮現。

  靈溪脫下外套,換上乾淨的青衣道袍側身走入。

  「嗡。」

  暗門降落,

  房間裡,一切又恢復到從前的樣子。

  暗室內,燈火通明。

  這間不足二十平米的封閉場所,是靈溪專門做法之用。

  就如大年初一的那天,為保蘇寧從天上人間平安歸來,她在這裡動用了崑崙秘術毀去了陳玄君的一朵氣運蓮,逼得他無奈妥協,顏面掃地。

  而現在,她準備再陪陳家玩玩。

  哪怕體內傷勢未愈,哪怕陳玄君早已將氣運蓮轉移。

  可靈溪自信,憑她的手段,即便陳玄君身邊有那個老道士,今天也休想睡得安穩。

  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又怎樣?

  她不在乎。

  她只知道她的男人被人欺負了,如今躺在醫院昏迷不醒呢。

  三十六支蠟燭無火自燃,靈溪盤腿坐上蒲團。

  她一手托著崑崙至寶乾坤印,一手拿著稍有污損的九陽鏡。

  「老神棍,崑崙分運術你見識過了。那麼崑崙斬命術呢,你又見過沒有?」

  「壞不了你的運,我就幫你折壽斷命。」

  「亂了天機,你我各遭反噬。」

  「你讓我疼,我就讓你們疼到生不如死。」

  「轟。」

  音落印下。

  靈溪一口咬破舌尖,噴出血霧。

  乾坤印隱隱閃爍,映照著燭光通體金黃。

  「乾坤為陣眼,九陽照天邊。凝血引命數,坐觀紅塵間。」

  「有京都陳氏,男,玄君也。生肖為蛇……」

  「無子嗣,命格邪蟒……」

  「推此人陽壽幾何,命中氣數……」

  她念念有詞,俏臉如霜,陰寒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