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投毒

  我總是感覺,趙顯民今天好像有點不對勁,跟一個星期之前有著比較大的區別。

  但我也說不清楚,他究竟是什麼地方不對勁。

  我開著車,帶趙顯民去了南強村。

  在路上,趙顯民告訴我,他外婆家以前就住在南強村隔壁的村里,他小時候家裡條件不錯,放假的時候,經常到外婆家裡來玩,有時候能住一個暑假,所以對這附近還是比較熟的。

  我們到了南強村,也找到了當年出事的那戶人家。四口人就剩下一個孩子,不過,那個孩子已經很久不在家裡住了,一直住在寄宿學校,節假日就到叔叔家裡去。

  「我們不用找那個孩子,現在找她,沒什麼用的,在周圍看看就可以了。」

  南強村的後面,是我們這裡的北山,出村不久,就可以到北山附近。趙顯民一邊走,一邊跟我說著話,走了大概半個小時左右,他蹲下來,在路邊的一片稀稀拉拉的荒草里翻了一會兒。

  這個季節天氣熱,雨水也比較多,荒草下的地皮濕漉漉的。趙顯民扒拉了一會兒,然後從貼著地皮的地方,挖下來一個和小拇指粗細的黑黝黝的玩意兒。

  「這是一種真菌,村民們喊它黑天天。看著黑不溜秋的,吃著也沒有什麼滋味。」趙顯民拿著這黑黝黝的玩意兒,在自己的嘴唇上抹了抹,說道:「這東西在嘴上一抹,嘴唇就黑了,小時候經常拿著它玩。」

  這種俗稱黑天天的東西,應該沒有毒,否則小孩兒也不敢用它抹嘴。黑天天有股比較臭的臭味,當地人都不吃。

  「有個秘密,知道的人很少很少。」趙顯民想了想,說道:「加上我,應該只有兩個人。」

  「什麼秘密?」

  「單獨把黑天天拿出來,它沒有毒,但是跟血混在一起,黑天天就是劇毒。」

  這是趙顯民小時候無意中發現的,他外婆家裡養著幾隻羊,趙顯民有一次到這邊玩,家裡宰了一隻羊。

  宰羊的時候,有一點人不吃的羊內臟,直接掏出來剁碎,放在狗食盆里,打算餵狗。趙顯民跟村裡的小孩從外面回來,順手把兩個黑天天丟在狗食盆里,就被大人拉去洗手洗臉。

  那件事,趙顯民記得很清楚,剁碎的羊內臟,混雜著羊血,血呼刺啦的一片,等趙顯民的外公遛狗回來,這點內臟就被狗給吃了。

  很短時間裡,那條狗就死了,死狀很慘,就好像喘不過來氣一樣。

  家裡的大人誰都沒有懷疑趙顯民,趙顯民也沒說,外婆家裡殺羊,也不是第一次了,有的羊內臟,都是家裡的狗吃掉的。

  以前狗吃了沒事,為什麼這次會有事?趙顯民就想到了黑天天。

  為了這個,他還專門做過試驗。用豬血浸泡黑天天,然後硬給兔子灌下去,最多兩分鐘時間,兔子就死透了。

  我總算明白了,趙顯民說了這麼多,其實只是想告訴我,當年南強村投毒案里,案犯所投的毒藥,就是這麼來的。

  「投毒,總得人去投吧?你剛才不是說了,那一家四口人中毒當天,甚至連前一天,都沒人到他們家裡去過?」

  「跟我來。」趙顯民丟下手裡的黑天天,拍了拍手,一邊朝回走,一邊說道:「當年啊,為了這玩意兒,死了不止一條狗。」

  趙顯民當時畢竟還小,有的事不懂,他做實驗的那隻兔子,已經死透了,他就想把兔子處理乾淨之後用火烤了吃。最後,還是覺得心裡膈應,外加怕麻煩,中途作罷,拿著兔子去餵村裡的狗。

  結果,最多半個小時以後,吃了兔子肉的那條狗,就吐白沫死了。死狀跟趙顯民家裡那條狗的死狀,差不太多。

  一邊說一邊走,我們又回到村里,趙顯民沒有進村,繞到了村子的北邊。從這裡,可以看到當年那戶被毒殺了三個人的家戶的後院。

  後院外面是一片荒地,長著不少雜草。有些家戶會在這裡養一些走地雞,就在後院的後面,支/起一些木樁,然後用破紗窗之類的東西給攔著,把雞丟到裡面,讓它們自己在草地里找蟲子吃。

  「比如,我跟這戶人家有仇,我很想報復她,但我又不想把自己搭進去,我會怎麼做?」趙顯民指著院子後面的荒草,說道:「我會提前搞一點黑天天,用血泡好,然後,尋找機會,悄悄潛伏到這兒,從裡面抓一隻雞過來。把泡過黑天天的血,硬給雞灌下去。」

  「然後呢?」

  「然後,就潛伏起來等,最多半個小時,等這隻雞死了,用石頭把它的腦袋砸一砸,重新丟回去。」

  我聽到這裡的時候,腦門子就開始冒汗了。小時候我也在村子裡住過,經常用彈弓,石頭之類的東西打人家家裡養的雞。如果真把雞打死了,養雞的家戶老實的話,就悶不做聲了,要是心裡氣不過,最多也就是罵幾句。

  因為雞是被石頭打死的,不是病死的,所以被/打/死的雞,百分百不會浪費,當天就會端上家裡的餐桌。

  「這些猜想,如果是真的話,誰都不用進家門,毒已經投了。」

  趙顯民重新帶著我繞到了村子裡,在受害人家旁邊第三戶停了下來。

  這戶人家常年都有人住,院門也是虛掩的,這時候估計都在睡午覺,院子裡沒有一個人。

  「你相信不相信?」趙顯民指了指這個院子,小聲說道:「投毒的人,就住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