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章 講故事

  這個中年人看著很木訥,三棍子打不出一個響屁的那種,聽到他的話,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老爺子剛剛過世沒多久,你這兒就開門了?」

  「沒有辦法,家裡的日子總要過。」中年男人臉上略微有點苦澀,他沒有別的手藝,就靠這個破舊的旅店來維持一家老小的生計。

  「苦日子都會過去的。」我對這樣的老實人有種說不出的同情和好感,給對方讓了煙,中年男人接煙的時候,我暗中看了看,他的手上都是老繭,這絕對是常年干農活磨出來的老繭,做不了假。

  聊了一會兒之後,中年男人就去給我們做飯,這裡遠離城市,交通不便,不過吃的是自家種的新鮮蔬菜和山裡的一些野味,很對胃口。

  我們四個人吃飯的時候,鐵頭就把進山之後的具體情況跟張三還有茶壺講了講。

  這倆人估計以前沒有在這麼廣袤的山林中涉足過,總覺得憑自己的勇氣就能走的過去。

  「這沒啥,什麼大風大浪,咱們兄弟沒見過?不要緊的。」茶壺年輕氣盛,聽了鐵頭的話以後,也沒怎麼當回事。

  我就害怕他有這種想法,山林里的危機是無法預測的,可能連著幾天都沒什麼事,一旦有事,就會很麻煩。

  我給鐵頭使了個眼色,這畢竟是他的朋友,我也不好多說。鐵頭就教育茶壺,讓他把態度放端正點。

  「這本來就不是什麼大事啊,就是進山走走唄,以前又不是沒有進過山。」

  「你知道個屁。」鐵頭這一路上暫時還沒有說刀子的事情,現在已經走到了這兒,遲早要讓茶壺他們知道的。

  鐵頭把刀子在平頭山那邊失蹤的事情,還有我們上次遇見那隻變異狐狸的經過,全都講了一遍。

  變異狐狸是怎麼回事,茶壺估計沒有太直觀的印象。但聽到刀子在平頭山那邊出事,至今生死不明,茶壺就收斂了許多。

  「你見識再廣,能有刀子的見識廣?老老實實的,小心著點。」

  茶壺真的老實了,旁邊的張三比較穩重,這時候大概就知道事情沒有想像的那麼簡單了。

  我們四個人吃完飯,就湊到一起,開始商量比較具體的事,我把各種可能出現的情況,都做了推測,讓他們有個心理準備。

  我們一直談到午夜,才各自回房間裡睡覺。連著開車開了這麼長時間,疲憊不堪,躺下來有五分鐘時間,迷迷糊糊的就睡著了。

  我睡的不太沉,就是那種比較淺的睡眠狀態。小鎮非常偏僻,一入夜就比較安靜,隔壁房間裡的人都睡熟了,呼嚕聲此起彼伏。

  糊裡糊塗的睡了不知道多久,朦朦朧朧的,我就覺得房間的門外,好像有人。深更半夜出現這種感覺,讓人驚悚,我立刻警覺了,躡手躡腳的從床上爬起來,無聲無息的貼著牆根朝房門走過去。

  房間的門是那種原木打造的兩扇門,風吹日曬加上冷熱膨脹,木門微微的變形,無法關閉的嚴絲合縫,門之間有一道一指頭寬的縫隙,當我走到門邊的時候,一下子就透過一指寬的門縫,看到了一隻眼睛。

  門外果然有人!

  我的心跳了跳,不過這一次我不是孤身前來的,鐵頭他們就睡在隔壁,用不著有太多的畏懼和擔心。我壯著膽子,慢慢的把門栓撥開,門栓被撥動時,必然會發出一些聲響,但站在門外朝里窺視的人一動不動,好像對任何聲響都無所察覺,就是一個勁兒的朝屋裡偷偷的看。

  等到門栓被完全撥開,我深深吸了口氣,抬手唰的一下子拉開了房門。

  屋子外是漆黑的夜色,只有院子邊停車的地方吊著一盞蒙著灰塵的白熾燈,不過,這點光線足以讓我看到在門外偷窺的人。

  我看到了中年男人,老實巴交的中年男人呆呆的站在屋門邊兒,當我看到他的時候,儘管心裡比較奇怪,但這種老實人會讓我無形中放鬆戒備和警惕,因為他看上去就是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

  只不過放鬆警惕並不代表完全不在意,大半夜的,所有人都在睡覺,只有中年男人鬼一般的悄悄站在我的房門外邊,這本身就是很讓人懷疑的事。

  「你,在這兒幹什麼?」我看著中年男人:「大半夜不睡覺,在這裡看什麼?」

  「我……」中年男人很艱難的咽了口唾沫,喉結就跟著微微蠕動了一下,結結巴巴的想要說什麼,但可能是因為緊張,話也說不利索,一個我字反反覆覆說了好幾次:「我……我……」

  「有事,你慢慢說,不要緊張。」我依然謹守著心裡的防備,但怎麼看中年男人,他都不像是要幹什麼壞事的樣子,他站在門外徘徊了這麼長時間,仿佛就是為了要跟我說什麼事。

  「是有點事……」

  「要不,咱們進屋說。」我就想著反正中年男人肯定翻不起什麼浪花,越是這種略顯詭異的時刻,就越要學的鎮定,以不變應萬變,我虛讓了一下:「進屋說吧。」

  「不了,不了……」中年男人趕緊擺了擺手:「就那麼幾句……幾句話……說完我就走,不值當進屋……」

  「好,那你別慌,捋順了慢慢說。」我一直盯著中年男人,同時還放開目光,朝他身後的院子望了望,旅店空曠的院子一如往常,我們的車子停在原處,那盞牆角高懸著的白熾燈,散發著昏黃的光。

  我敢保證,院子裡很平靜,沒有任何值得注意的情況。

  「我想……我想跟你講個故事……就只能跟你一個人講……」中年男人還是有點結巴,他平時跟人正常交流都磕磕巴巴的,更不要說講什麼故事。

  「講故事?什麼故事?」

  「從前,有一個人,他躺在床上睡覺,等睡醒了,總是覺得身子沉甸甸的。」中年男人就好像一個複讀機,機械又生硬的說:「他就奇怪,為啥睡醒了身子就這麼沉呢?」

  「為啥!?」我的頭皮一下就麻了,這種機械又生硬的語音讓我覺得寒氣森森,濃濃的夜色也頓時變的恐怖無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