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片老林里的陰暗,超乎了我的想像。當時從山外進來的時候,我走過這片密林,雖然也覺得樹蔭蔽日,卻絕對沒有這麼黑。
我說不清楚是不是自己的心理原因,總覺得走入密林以後,就好像進入了一片深邃的黑夜。
這種黑暗,不太正常,讓我產生了懷疑,也產生了憂慮。
「這裡怎麼這麼黑,上面一點點光線都透射不下來?」楊長山跟在我和鐵頭的身後,亦步亦趨,樹林裡的黑暗,同樣讓他感覺不太好。
「再怎麼黑,咱們也要朝前走了,如果再退回去,等著等著,天又黑了,仍然是要從這裡經過的,都小心一點。」
我一邊小聲說話,一邊就打開了手電,遍地都是散落下來的針葉,不知道有多厚,每年都在不斷反覆的針葉凋落衍生,持續了很多很多年,地面的落葉很鬆軟,一腳踩上去,就好像踩在發虛的棉花堆上。行走的速度不由的減慢,手電的光線朝前面照去,照不到老林的盡頭。
我總感覺,在這片遮天蔽日不見光明的老林裡面,仿佛要有什麼事情發生,可是我琢磨不透,也看不出來,越走越覺得心悸,那種慌亂的情緒,漸漸的繁複,變成了一塊隱隱的陰影。
我們走了有差不多一個小時,肚子感覺餓,可是又不願意在這個鬼地方多呆,只想早點走出去。
只不過,愈是想快點走走,老林就愈是深不見底。
驟然間,沉寂的寂靜被一陣叫聲給打破了,三個人都處在高度戒備中,叫聲突如其來,沒有任何徵兆,把我們給嚇了一跳。
那仿佛是什么小野獸在叫,但叫聲一傳出來,隨即又消失了,讓人根本就察覺不出聲音是從什麼地方傳出來的。我們不由自主的停下腳步,三個人背靠著背,一人注視著一個方向。
就這樣默默的觀察了幾分鐘,再也沒有聽到什麼聲音。鐵頭揉了揉眼睛,小聲問道:「會不會是錯覺?」
「三個人都聽到那聲音了,怎麼可能是錯覺。走,先朝前走。」
我感覺心理壓力很大,輕輕一揮手,示意三個人不要靠的那麼近。
就在我們分散開來,想要繼續邁步向前的那一剎那,吱吱的叫聲又一次飄到了耳邊。這一次,我們都聽的很清楚,再也無法用耳朵出問題來解釋了。
密不透風的老林,仿佛突然颳起了一陣風,風從耳邊呼嘯而過,嗚嗚作響,在手電光線的照射下,眼前只有六七米遠的地方,好像有什麼東西在閃動。
我們同時看見,之前那隻撞死在山洞洞口的怪東西,竟然直挺挺的掛在六七米之外,腦袋耷拉著,四肢僵直的低垂,隨著之前呼嘯而過的那陣風,鐘擺一樣的左右晃動。
「又跟上來了!」
我感覺自己的牙根有點發癢,這隻怪裡怪氣的東西,第二次出現在灌木叢的時候,我們就已經把它給挖坑埋掉了。
但我還是沒料到,這玩意兒的屍體,竟然又鬼使神差一般的出現在了眼前。
「不管它!咱們走!」鐵頭拿著刀在前面開路,詭異的氣氛把他給弄毛了,只要有東西出現,鐵頭肯定會毫不猶豫的出手。
鐵頭在前頭加快了腳步,我和楊長山緊緊跟在後面,在跨出兩步之後,我手中的手電,突然像是消耗光了電池,又好像接觸不良,明明滅滅的閃了幾下。我們全靠手電照明,手電光一出現問題,視野隨之就模糊了。
我二話不說,直接從包里取出了備用的手電,手電光一亮起來,眼前仿佛有影子一閃而過,等到視線再一次平穩的時候,那隻怪東西的屍體,已經不見了。
情況雖然撲朔迷/離,而且處處透著詭異,讓人驚悚。但三番五次這樣,真的把鐵頭給惹火了,他立刻加快了速度。
鐵頭越走越快,最後幾乎一路小跑,我和楊長山也步步緊跟,跑了大約有二十米左右,正在跑動的鐵頭的身子突然一歪,一條腿直接就陷在了鬆軟的落葉層中。
幸虧鐵頭反應及時,感覺腳下踩空的同時,身子朝後一仰,我很適時的拉了他一把,把他拉的後退了兩步,堪堪站穩。
在我拉回鐵頭的時候,被他踩空的一片結成硬殼般的落葉層,咔的一下子裂開了,一團一團腐敗的落葉,連同泥土,從下面慢慢的翻滾上來。
三個人都暈了,面對這一切,束手無策。地層下面,仿佛有一台隱形的挖掘機,把大塊的泥土和腐敗落葉全都翻了上來。
鐵頭拿著刀,對準正在滾動的地面,情況超乎了想像,就算再有經驗的人,此刻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們在一步步的後退,只退了幾步遠,崩裂的地面轟隆的被翻出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坑。地層下面仿佛是中空的,鐵頭踩了一腳,產生了連鎖反應。這個坑只有三四米寬,宛如一個攪拌機正在運作,泛黑的泥土一層一層的被翻動。
「這是要出什麼事?」鐵頭的在不停的張望,掃來掃去,唯恐被這個坑吸引了注意,而導致別的地方發生意外,偷襲我們。
三四米寬的土坑,所有的黑土仿佛都翻上來了,緊接著,一片如同墨一樣的液體從坑裡不停的卷揚。濃稠的黑水,有一種特殊的腥味,整片林子都被這陣腥氣所沾染了,在手電的照耀下,黑水黑的發烏。
我感覺我們現在好像遇見了一個深山老林里的化糞池,土坑裡堆積了亂七八糟的東西,全都腐爛,又化成了水,那股腥臭的氣味,能把人給熏暈過去。
黑色的水,在無聲無息的微微起伏,讓人心驚,我左右打量了一眼,這個裝滿黑水的土坑,並不算太大,只要朝旁邊走兩步,就能繞的過去。
但我不敢亂動,這周圍的地面,不知道牢靠不牢靠,如果再遇到一踩就塌的中空地段,情況就會更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