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又一次從死神手中逃脫。當我再次睜開眼時,已是第二天中午。大家為了照顧我,特意留在了這裡。
我醒來看到的第一個人是周莉。她溫柔地問我:「你醒了,現在感覺好點了嗎?」我點了點頭。
周莉又提醒我:「老道長說你元氣大傷,最近不能劇烈運動,記住了嗎?」
我輕撫著額邊散落的細絲,它們輕輕掠過面頰,帶來一種柔軟而微癢的觸感,仿佛細膩的棉絮。在我躺下休息的那一刻,老道長靜坐冥想之際,周莉細心地餵我服藥的瞬間,雷石揮舞著手臂的每一個值得紀念的時刻,我的肌膚就像初生的嬰兒一樣,緩緩癒合。
我的唇色逐漸恢復了紅潤,流失的血液仿佛得到了新生。每一次眨眼間,身體都在悄然修復。元氣也在迅速恢復,我心中不禁暗自讚嘆,老道長的藥材真是神奇,僅憑一點,就仿佛能治癒所有的創傷。
「小友,看你眼下的陰影,臉色也不太好,昨天可能沒休息好吧。」老道長輕手搭在我的脈搏上,我的身體不由自主地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感覺像是暫時脫離了意識的控制,如同過去常遇到的幽靈,體驗到了懸浮於空中的奇妙感覺。在這短短的幾秒內,我任由思緒飄飛,回憶起過往的點點滴滴。
蒼白的眼皮下,樹葉沙沙作響,陰森的腳步聲逐漸逼近,它們在我的內心深處悄然滋長,仿佛擁有了自主的意識,開始侵占我心中的寧靜之湖。我感到窒息,卻無法逃脫,似乎永遠沉淪在這片湖底。
「小友,有時候,遺忘是一種解脫。」老道長似乎看穿了我的心境,輕描淡寫地留下這句話,然後緩緩走向一棵參天古樹,伸出手指,輕柔地撫摸著樹幹,就像對待一個脆弱的嬰兒。
我靜靜地側著頭,保持著不變的姿勢,腦海中依舊上演著一幕幕往事,永不停歇。
人總是對未知和變化感到恐懼,對強大感到畏怯。尤其是現在的我,經歷了太多,卻始終難以跟上節奏,適應環境的變遷。
我猜想老道長已經洞悉了我內心的恐懼,只是他選擇了看破不說破。
老道長知道,我放不下那些恐怖的記憶,我的意志力總是在徘徊,掙扎在去留、做與不做之間。回憶如同一根繩索,將我無數的念頭緊緊捆綁,讓我搖擺不定。
傷口尚未完全癒合,看著身邊的三位夥伴無所事事地等待著我,我感到了一種兒時的熟悉感,朋友們都在等我一起出發。我總覺得不自在,不適應,仿佛自己成了大家的負擔,像一個拖油瓶般存在於他們身邊。我知道,這樣消極的想法不僅對自己不負責,也辜負了與他們共度的時光,一同戰鬥的日子。
「道長,我們已經在這裡耽擱了幾天,我的傷勢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我們可以繼續前行了。不用太擔心我,我了解自己的身體狀況,我能堅持。」我偷偷觀察老道長的表情,但他面無表情,似乎沒有回答的意思。
我心裡有些焦急,想直接催促老道長,卻又說不出口,只能呆呆地坐著。
正午的陽光高懸,散發著刺眼的光芒,仿佛要將人內心的秘密全部揭露,汗水不停地順著臉頰滑落。
陽光照耀下,周莉的鼻尖閃著光,她的膚色與陽光完美融合,我找不到合適的詞彙來形容那一刻的美麗。但我記得,即使多年後,我也不會忘記那一刻的感受。
「真美。」我不由自主地脫口而出。
我不知道周莉是否聽到了,但我看到了張浩軒嘴角的一抹戲謔的笑容,我的臉瞬間紅了,就像一個被抓到偷吃糖果的孩子。
「好了,我們該上路了。」老道長站起身,撣去身上的塵土。
我還沉浸在剛才的情緒中,沒有回過神來。
直覺告訴我,老道長的心情似乎不太好。我捏了捏雷石的胳膊,叫住了走在前面、頭也不回的他。
「哎,你走那麼快幹嘛,我還有事想問你呢。」我向雷石解釋道。
「有話直說吧。」雷石雙手交叉放在胸前,一副不羈的模樣。
「你看看你的師傅最近怎麼了,這裡就數你最了解你師傅了,幫我分析分析。」我小聲地對他說。
沒想到,還是沒逃過周莉的耳朵。她走上前來,在我耳邊低聲說:「這還不簡單嗎,道長肯定是為了九歌的事情心煩意亂。再加上路上指不定會遇上什麼樣的危險,如果老道長失去了道觀,又沒能保護好你這個林家後人,他肯定會自責不已。」
聽了這話,我的心情變得複雜。
遇到蛇怪那天,邪眸人的挑釁言猶在耳:「你敢開槍嗎?」語氣中滿是不屑與嘲諷。
荒村的事是導火索,如果我不能迅速成長,不僅無法保護自己,讓自己陷入困境,成為一個只會依賴別人的廢物,更糟糕的是,還會連累身邊的人為我擔憂。
敵人在明,我們在暗。雖然局勢看似不利,但往往在絕境中,我們能找到一線生機。
走著走著,我的雙腿越來越沉重,每邁出一步都需要極大的力氣。腳底似乎磨出了水泡,走路變得更加痛苦。
看著步伐輕盈的老道長,我自愧不如。老道長雖然年歲已高,但因為經常鍛鍊,身體依然硬朗。而我,走了和老道長同樣的路,卻已經氣喘吁吁,疲憊不堪。
為了面子,也擔心拖累其他人,我選擇把話放在心裡。如果讓周莉知道我體力這麼弱,毅力這麼差,我寧願找個地方躲起來。
望向前方,我隱約看到炊煙升起,驚喜地問:「雷石,你看,前面是不是有人家?我們可以找個地方借宿一晚,我本以為我們還要像以前那樣,在山裡過夜呢。」
老道長帶著我們幾個,沿著村莊的方向前進。
但奇怪的是,我們找了很久都沒有看到一個人,明明剛才在山上看到了炊煙。我感到有些無奈,有苦難言。
身體疲憊,意識也有些模糊。經過一番尋找,我們終於看到了村莊的全貌。